场面再次静了下来,幽暗潮湿的地牢由这一分静更生出三分沉闷。
这回,就连能言善辩的宋凛生,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陈勉虽不通医术,却也知道,要人命的不是皮肉伤,是伤后感染引发的高热。
连日来的灼烧,他的五脏六腑怕是早已毁坏。
他这幅形容,又该如何去见娘子呢?他不愿吓着她,也不想叫她心疼落泪。
“你放心,你有今日皆因我的疏漏。”宋凛生的话音不怎么高,却仍是掷地有声,“我已派人遍寻名医,一定要治好你。”
他已修书一封,请兄长在上都请郎中前来看诊,还有沈绰阿姊,定能为他调来太医。
无论如何,陈勉不能有事。
“宋大人,不必这样紧张。”
陈勉的声音平平淡淡的,除了有些喑哑,听不出旁的心绪。
他也确实没有什么旁的心绪。
在狱中的时日,他每天都在紧张中度过。
并非紧张他自己,而是怕那日他买胭脂迟迟未归,叫娘子忧心;怕他连日来不见人影,叫娘子生气;怕他不在家中忙活琐事,叫娘子操劳;也怕他不在身边,娘子会有什么意外。
可如今,听宋大人亲口说,自家娘子平安无事,还顺利诞下孩儿。
他所有的紧张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要娘子一切都好,那他便也很好。
陈勉侧过头,往那漏着微光的天窗望去,就连额前的帕子掉落也浑然不觉。
丝丝夜风越过窗棂,凉意贴上陈勉的面颊之时,他感到了久违的自由。
“宋大人,不若我为你讲个故事罢!”陈勉缓缓开口。
是他与枝白的故事。
从前,他从未向旁人提起过,如今……宋大人和文娘子是值得托付的人,他想说给他们听一听。
光影晃动间,宋凛生身形微动,在陈勉的榻前靠坐下来,同陈勉一般向外望去——
“凛生,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