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逗趣的时候,这点他还是能分清的。
许是穆大人的那一声将文玉诧着了,她眉心一拧,眼睫轻动,嘟囔着便要醒来。
宋凛生俯首瞧着文玉水蜜桃一般的两颊,其上嫣红片片正像是熟透的桃尖儿,距离得近了,甚至能瞧见丝丝细小的绒毛。
她的呼吸渐渐紊乱,是要苏醒的前兆。
“文玉娘子?”宋凛生复又唤了一声,温柔似水的声线几乎要将人淹没。
“唔……”
文玉应声而醒,无意识地发出阵阵呓语。
她睁着朦胧惺忪的睡眼,眼睫上还挂着细密的雾气。文玉两眼无神地望向前方,似乎还未从酣梦中回过神来。
“洗砚……洗砚来了么……”
“来了也该打!竟拖到这样晚……”
文玉喃喃道,说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非是洗砚,是穆经历……”
宋凛生将她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他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那陷下去的浅浅梨涡,蓄满了宠溺包容的笑意。
文玉的眼皮缓缓阖上,无精打采地应声,“哦……是穆经历……”
忽而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周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是穆经历!穆大人?”
文玉直起身子,连带着那半截衣袍也顺势滑下她的肩头,在她肩背上滑出曼妙的流线。
宋凛生看在眼里,只觉得一件袍子罢了,竟也能如此婀娜多姿……
文玉双眼迷蒙,就像有什么东西拦挡在眼前似的。她眨巴着眼睛,左右环顾一周,找寻着穆大人的身影。
“哪里有什么穆大人?”
“咳——”
正当文玉疑惑不解之时,穆同适时的一声轻咳,很好地为她答疑解惑。
文玉循声望去,她和宋凛生身侧垂手而立的竟然真的是穆大人!
他身穿芽黄色的长袍,满头乌丝以一同色的玉簪挽在脑后,端的是一派飘然出尘。不似他往日在江阳府当差时打扮的那般板正,倒像是昨日祭神时穿的行头那般式样,衬得他整个人俊逸灵秀。
“穆大人!”
文玉惊呼一声,便着急忙慌地起身,她两手扶住鬓发两端就要站起,还不忙同穆大人说着话。
“穆大人!你怎么来了!”
“不过来得正好!”
“宋大人已在这儿冻了一天了,你快将他救出去送回府中!”
不过是个起身的功夫,文玉一连串儿地交代了好些话,一字一句全是关乎宋凛生,倒是自己半分也没提及。
只是她忽略了自个儿在那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也坐了整整一日,又方才困觉醒来,哪里经得住这样猛地起身?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只觉得脚下一软,阵阵发麻,那酸涩的感觉自脚心窜上小腿,又游遍全身,叫她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啊——”
说时迟、那时快。宋凛生掀开那剩下的半截衣袍,张开双手便预备去接,只是他跪坐一日,双腿同样是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他不过刚起身分毫,便毫无形象地跌坐了回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旁的穆经历身形微动,轻飘飘地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文玉娘子捞住,他那截芽黄的衣袖就那么穿过文玉娘子的腰身。
那明晃晃的颜色,实在是碍眼,叫人看了心烦。
宋凛生暗暗呼出一口气,不过幸好,文玉娘子未曾摔着就是。
宋凛生没发现的是,他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哽在喉头,面上绷不住的神色更是精彩万分。他似乎比从前在上都的时候,更加情绪化,或者不妨说,更加生动了些。
他这副样子叫一旁的穆同瞧在眼里,更是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他似乎……发现了宋大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