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卿问道,“长姐,若是你如此信他,那不妨启用楚墨珣举荐之人做翰林院院士。”
“不行。”宋子雲说道,“翰林院向来代表天下学子,若翰林院院士是陛下的人,便可代表天下学子上书让陛下亲政。”
“楚墨珣怎么可能想让朕亲政呢,他巴不得朕受制于他。”
“弟弟,切不可妄言。”
“长姐,朕并没有胡说,每次你同他商量要朕亲政,他总以未到时候这样的借口搪塞你,你说朕如何能信他?朕若是像汉元帝那般沉迷酒色也就罢了,可朕不想如此!”
宋良卿差不多和宋子雲一般高,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在大臣面前摆圣威,可在宋子雲面前他无论如何是装不下去,“长姐,我该如何是好?”
宋子雲看着宋良卿求助的目光,忽觉自家弟弟比前些日子更瘦了些,双颊凹陷,面色惨白,“陛下不用担心,长姐一定想出办法来让你亲政。”
宋良卿看着宋子雲退出文渊阁的背影,薄唇一抿,长姐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可她眉宇间清灰暗淡,背脊挺得笔直,单薄的肩膀上却承载着原本应该是他的重担。
宋良卿眉头微蹙,“来人。”
一直站立在文渊阁门口待主的清竹走了进来,“陛下。”
“召锦衣卫指挥使进宫。”
“遵旨。”
宋子雲坐在撵轿中,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折子上月华蒙雾,紫微星暗淡这几个字。
这两年投靠楚墨珣的门生故吏越来越多,多到人人都说大渊有两个皇帝,一个坐皇帝,一个站皇帝。坐皇帝自然是指宋良卿,而这个站皇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香炉里的龙涎香熏得她头疼,抬起一盏浊茶倒入香炉。忽听得一声街上一声吆喝,“本店新酿得三壶月下霜,欢迎进店品尝。”
宋子雲喃喃地问,“前头是楚先生的府邸了吧?”
“回殿下的话,是首辅大人的府邸。”
“嗯。”
宋子雲恍若隔世,当年弟弟刚坐上皇位时她可喜欢往楚墨珣府上跑了,每每来楚府总会带上这里的月下霜。
月下霜算不上什么名贵的酒,入口味苦,虽不失清香,但多饮泛酸,楚墨珣曾问过她贵为长公主,为何会喜欢这酒?
“因为它可是叫月下霜啊。”
因为五年前那日他披星戴月而来,冒死闯进寝宫救了她,自此以后除了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再也没有其他人走进过她的心。
宋子雲说这话时热烈地看着楚墨珣,而他只当她是醉了。
宋子雲浅浅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侍卫等了半天没等到吩咐,又问了一句,“殿下可否停轿?”
没有人能撼动弟弟的皇位,这是父王临终前交给她的任务,她是大渊的长公主,要保护大渊,保护弟弟。
“停轿。”
楚府前厅。
宋子雲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来过这里,但这里的陈设都印在她的脑中。
“殿下,”楚之一路小跑从长廊那头赶来,亲切地拉着宋子雲的手,“殿下已经好久未踏足楚府了。”
“楚伯伯,还真是许久未见了。您身体可好?”
楚之是楚墨珣的管家,楚墨珣虽贵为首辅,但衣食住行都十分简单,这么多年府上连一个丫鬟也没有,供他差遣的不过是楚之和另两个随从。
“好,老奴一切都好。”
宋子雲说道,“我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
楚之委屈巴巴地说道,“殿下果然是许久不曾来了,连话也说得这么见外,您能来看老奴已是我万分荣幸,哪里还要送东西。”
宋子雲亲昵地撒娇,“我就说我空手来,楚伯伯一定不会怪我的。听说楚先生病了,我来看看他。”
楚之面露难色,“大人前几日感染风寒,可能是拖了几日,昨日病气越发严重,病恹恹的也睡不好,殿下你来得不巧,他服了药才睡下,太医特意嘱咐这药嗜睡,就是想让他多睡一会。”
“不妨,我坐在这里等他醒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