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旭撩起长袖,白皙的手臂上露出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迹,宋子雲这才察觉冬日季节,宋景旭只着一件单衣。
宋子雲心疼地问道,“太妃为何如此打你?”
“是本王做错了事,冤枉了首辅大人,害得陛下与首辅大人之间出现了嫌隙,也不怪母妃责罚。”
宋子雲微微皱眉,“你还小,难免会做错事,再说是朝廷的事,本宫已经罚过你,太妃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
宋子雲对身后冯二说道,“你派一人拿我手牌回府上拿些药膏送到秦王府,务必要交到太妃手上。”
冯二二话不说立刻上马飞奔回府。
宋景旭道,“母妃说长姐罚的是朝廷的罚,她罚的是母亲的罚。”
她拉起秦王的手,“也不是我躲着你,实在是这几日事情太多无暇顾及,你今日且放心回府,有我的药膏在,太妃不敢再罚你,明日我一定登门和太妃好好说说。”
“长姐不能骗我。”
“自然不会骗你。”
第33章
霜风削骨如钝刀。
街上的青石板漫起冰鳞,早市才撤下的胡麻幌子冻在茶肆檐角,将晨光割成细碎的黄玉屑。
几个孩童停留在街角,提留着昨夜父亲做的灯笼叮铃哐啷撞碎牌楼下的冰挂,砸下了一大片未化的雪砂。
货郎的吆喝刚出口便冻在半空,担头苇帘结满冰琉璃,映着对街当铺"恕不赎当"的水牌。宋子雲的撵轿平顺地走在平安街上,冯二的确是个称职的马夫,他驾的马车从未让宋子雲有过跌撞。
宋子雲指尖慢慢顶开窗帘,寒风中夹杂些许冰杂吹入撵轿,她的膝盖还未来得及疼,她便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暖炉。
天越发冷了。
宋子雲耳侧听见不紧不慢的马蹄声,是宋之骑着马护在她左右。
见宋子雲有事要说,宋之一夹马肚快步跟了上去,“殿下可有吩咐?”
宋子雲道,“你进来答话,本宫与你同乘而行。”
“是。”
宋之进了撵轿端坐在宋子雲下首位,目光却落在案上那大红色的请帖上眉头紧蹙。
“殿下可有事交代?”
“你似乎不赞成我今日去秦王府赴宴。”
宋之如实点头,“属下有一事不明。”
“何事?”
“如今殿下刚接手秋闱之事,您也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又早已猜到秦王此次相邀的目的,这明摆着的鸿门宴,您怎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去秦王府?”
宋子雲屈指轻叩青玉案,震得香球里半熄的银霜炭复燃,“昨日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见,秦王都搬出他母妃,我又如何能推脱?”
宋之又道,“今日去秦王府您也不带个丫鬟在身边,若是有些麻烦事,臣恐殿下不方便行事。”
宋子雲轻笑出声,“又不是去做贼,哪里有什么不方便。”
宋之却明白宋子雲的另一层意思,“香桃年轻,不比清梧娘娘,跟着去秦王府的确也没有多大用处。殿下打算怎么办?”
“今日秦王府我们是去定了。”宋子雲手指轻托下巴,目光灼灼地看向宋之,“我叫你进撵轿不就是让你帮我想想法子。”
宋之是孤儿,比宋子雲大不了几岁,皮肤黝黑,五官除了那双犹如鹰隼一般的眼睛,其他都透着一股年轻的朝气。他在麓山当差的日子过得艰苦又孤独,时常受到上级的打骂,但自打跟了宋子雲倒是没吃过什么苦,生活上富足身子骨也健朗起来,加之常年习武身材匀称紧实。
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烂透过撵轿的窗户照进来,洒在宋之的脸上,将他的脸分割成了黄白两色,他鼻子硬挺,剑眉一凌,刚毅之中带着几分稚气,“我如何能替殿下挡?”
宋子雲眼尾微微上翘似勾人的妖精,“宋之,本宫并不知晓你的行为,如何能给你出主意呢?”
这是宋之康复后第一次当差,他细细思忖半天点点头,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里似有朦朦胧胧被揭开,“定不负殿下所望。”
宋子雲刚想说些什么,案上的那杯刚倒满的红茶溅了出来,她身形微晃,只听见冯二骂了一句,“你干什么吃的,惊了我家主子的架,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子雲一时恍然,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里仿佛一根粗针扎了进去,生疼生疼的,正觉要倒下之际,一双强有力的手撑住了她。
“殿下,你没事吧?”
宋子雲手掌贴着心口,压住狂跳的心,“没事,只是我的这脑袋又好像想起了我遇刺那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