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另有其人。”
迟绪话音刚落便看向那两人,压低声音问道,“依二位之言,中宫如今是何状态?”
郦民说道,“不瞒将军,我在京城也有些门路,方才派人去请淮北先生时我也收到了些消息,听说如今京城戒严,皇城紧闭,楚墨珣封锁了所有出京城的消息,故而将军收到的消息也如此简略。”
淮北问,“郦先生如何看?”
郦民又捋了捋胡须,“我猜测大抵是那位少年天子出了事。”
淮北看了一眼自己外甥,“郦先生和我探听到的消息差不多,我手上的消息是京城那二位皆出了事。”
迟绪沉默不语,眉目低垂,不知心中喜怒。郦民急切地说道,“若是真如传言这般京城无主,我只问将军一句话,将军可愿挥师南下?”
挥师南下?迟绪想过。
淮北沉默片刻,“郦先生先不要急,凡事还没定论,我们知道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将军手握重兵,单凭这几传言,你就让将军南下,这岂不是胡闹嘛。”
“这怎是胡闹呢?这是时机。”郦民说道,“成大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正是直捣京城的好时机,若是错过了这番时机让楚墨珣有了片刻喘息,再想回京城可就晚了。到那时楚墨珣让裁撤军队,将军就得裁撤,楚墨珣让将军上缴兵权,将军就得上缴。”
淮北叹了口气说道,“郦先生,这件事可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可是灭族之灾,如今边疆局势安稳,朝廷对边疆军队尚在观望阶段,若真挥师南下可就是给朝廷递了借口灭我族类。”
郦民腾地站起来,一拍桌子,“淮北将军怎么尽说丧气话呢。洛凡可是大渊国内第一将相之才,此等大才如何能败北?”
淮北叹了口气,和郦民齐刷刷地看向迟绪,“洛凡!”
“将军!”
两位谋士吵得是不可开交,让迟绪头疼。
“今日唱了一日的戏,多喝了几杯黄汤,想必二位都累了,休要再胡言乱语,”迟绪一开口,二位都安静下来,“还是先回府休息一晚。。”
两位退出暖阁,迟绪一人待在屋内。火炉里的炭火已经烧灭,只有些许零星的火星子隐隐地藏在煤渣之下,时不时地亮起小红点。
迟绪身长九尺,他僵立在圆桌前看着渐渐隐灭的火星子纹丝未动。
平日里在王府他会着一件长衫,可他不喜长衫,更不爱官服,他只爱穿玄铁铠甲,双肩束上护肩驰骋在辽阔的疆域上。
可绵软的长衫之下更显出隐约可见的虬结肌肉,像是边疆连绵的险峰,而他的双肩像能扛下边疆的整座雪山那般宽厚。
迟绪眉眼深陷如鹰隼,下颌的线条锋利如断崖,若不是左眉骨上一道旧疤,他算得上是边疆最俊美的男子,而如今看起来却有些让人心惊担颤。
暖阁门边的铜镜里映出他此刻神情,就连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带着几分煞气。
迟绪的祖父随先帝打江山,被圣祖皇帝封为镇北王,全族荣耀世袭罔替。迟绪自小跟着祖父、父亲在军营里长大,成年之后常年征战沙场。迟家三代人花了几十年的心血驻守边疆,才换来边疆百姓一世安宁。
迟绪是新一任镇北王,他本可与宋良卿这位少年天子建立长期的君臣关系,可自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以来大渊国力日渐强盛,朝廷内总是时不时传出要裁撤军队的消息。
迟绪的祖父老镇北王的玄铁甲至今悬在王府祠堂,甲胄心口处镶着半块西戎王的金面具,这是老镇北王至死也忘却不了的荣耀。
每逢朔风呼啸,甲片碰撞声里总夹杂着胡笳残音,那是他用敌军头骨做的风铃在响。
……
他们迟家为了大渊为了老宋家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将士们的生命,如今这狗皇帝坐稳江山就要卸磨杀驴,天底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