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殿下喜欢,明日再寻他做。”
“当真?”宋子雲心尖微微一颤,对上他此刻那双只映着她身影的眼眸,慌忙撇过头去,那句多谢卡在喉间。
楚墨珣倒没在意她的回避,“这些年羽南辛苦了,为大渊操劳。”
“是啊,”宋子雲无奈地摇摇头,“如今受了伤,反倒成全了我想休息的心。”
马车外传来一声压低的声音,“首辅大人,锦衣卫有急事禀报。”
宋子雲识趣地抬起头,忙看向另一边窗外,两手堵住耳朵,“若是首辅大人觉得我不方便听,我可以不听。”
“无妨,”楚墨珣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轻松,而是透着威严,“既是急事,快快报来。”
“陛下朝楚府来了。”
听见陛下二字,宋子雲脸色一僵,楚墨珣摆了摆手,“知道了。”
锦衣卫的退去悄无声息,马车依旧缓步前行,像那人从未来过一样,可车内气氛却不似刚才,宋子雲将糖人放在糯米纸上,神色恍然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温柔坚毅的大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见不见在你。”
马车停在楚府门口多时,不见人下车。
宋良卿甚至不敢穿龙袍,只套了身不起眼的靛青色常服,带着同样换了便装的请竹和两个噤若寒蝉的小太监像做贼一样从皇宫最不起眼的角门溜了出去。马车也不敢用御辇,择了一辆最普通的青帷小车,一路沉默地驶向楚府。
然而当马车停在楚府气派的朱漆大门前时,宋良卿的心却沉到了谷底。门庭冷落,大门紧闭,只有两个值守的护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他透过车窗缝隙,看着那扇大门像是隔开了他与长姐。
他想楚墨珣指不定怎么挑拨他们姐弟的关系呢。
“陛下……到了。”清竹的声音细如蚊蚋。
宋良卿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命令。
清竹倒也不催,只静待宋良卿开口。
宋良卿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屈辱感,“走……走偏门。”
清竹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陛下?偏门?那……那是下人们……”
“闭嘴!朕让你去就去!”宋良卿低吼一声,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狂躁。
马车在沉默中缓缓绕到楚府邸西侧一条僻静狭窄的巷子。
这里行人稀少,墙壁高耸,与正门的恢弘气派形成了天壤之别,常年阳光都难以完全照入,显得阴冷潮湿。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斑驳的小角门紧闭着,门环都有些锈蚀了,一看便是府中仆役杂役运送东西的通道。
他深吸一口气,拒绝了清竹代劳的请求,“让你备的东西都备全了吗?”
清竹点点头,递过来一个食盒,“陛下吩咐,老奴岂敢不照做?放心吧陛下,这都是御膳房刚出炉的。”
宋良卿点点头,攥紧了食盒的提梁,指节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踉跄着下了马车。刚下过一场春雨,地面上又湿又滑,冰冷的石板路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寒意。
他站在那扇低矮、寒酸的偏门前,伸出手敲门,手指却在距离那冰冷锈蚀的门环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他犹豫了,他害怕见到长姐那毫无温度的脸,她会将他赶出来吗?
清竹和两个小太监远远地缩在巷子口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清竹只觉这一幕荒诞又令人心酸,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巷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墙头枯草的细微声响。宋良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长姐苍白的面容,他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屈起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叩响了那扇冰冷斑驳的偏门。
“笃笃笃……”
无人应答。
一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容易许多。
宋良卿又敲了三下。他感觉仿佛等了大半天,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陛下?”
开门的不是楚府的仆人杂役,更不是楚墨珣本人,而是连宋良卿都想不到的人,他充满狐疑地看向宋良卿。
“你怎么会在此处?”
来人也诧异地看向宋良卿,连忙作君臣之礼。
“臣叩见陛下,陛下为何来先生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