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做梦,梦境总是充盈着各种色彩和细节,金黄色的香蕉林、粉红的草地、量角器刻度般排列的扇形花名册、牛油果腐坏的黑斑……
小蓝说那是她大脑活跃的表现,会很辛苦,所以她会原谅她在很多时候走神这件事。但小蓝也很爱走神啊,在她双目散光的时候,她的神思会抛弃她的呆滞去往什么地方呢?
夏存在醒来后先是想到夏蓝,然后是在洗手间用梳子梳她翘起来的头发。
客厅里的电视上放着档英综,只有班历和周昀在看,夏存衔着吐司片停来沙发后方,安静得像不存在。是档陶艺比赛的综艺,她看上会儿,心想夏蓝或许会喜欢。
周昀在对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划,一边对班历说:“好无聊,要是卓大小姐还在这儿就好了,还可以拉她一起去捏泥巴……”
“你要是想去,我也可以陪你。”
“谁要你陪,无聊死了,都没法儿跟我斗嘴。”
“我也可以跟你斗嘴。”
“嘶……离我远点儿。”
说话间,贺时昭从楼梯上向下来,两人同他招呼声,然后发现他的目光停在他们后方。
周昀回头一看,冷不丁见到夏存,怪叫一声:“哇!是你啊……你什么时候站这儿的?”
“我吃掉三片吐司之前。”
这算什么回答啊。不过周昀也不是真的在问她,他只是无所谓向沙发后一仰,哀叹:“无聊啊。”
“无聊可以学习,你的作业还没动。”贺时昭已经走进客厅,对他说道。
“我只是无聊,你这是要我死。”周昀撇撇嘴,不过还是拿起一侧的iPad,对他说,“不过我爸考我的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怎么回他,你帮我看看呗。”
贺时昭顺手接过平板,这个刹那,他与夏存只隔着一张沙发和一个周昀。
女孩站在沙发后的台阶上,与他一般高,大约是因为昨晚她居高临下的姿态仍清晰在目,他唯有刻意克制眼帘的下垂幅度,避免与她四目相对。
“早啊。”
女孩的声音响起,贺时昭接过平板的动作一滞,抬起眼看她。对视须臾,他复又别开眼,平淡说:“早。”
边说,边以一种不自然地姿态坐到沙发上。周昀递来的平板上,“酒庄”“工人”“减产”这样的字眼也像云那样变幻着,一直变幻到女孩离开客厅才逐渐变得清晰。
……
夏存顺着若隐若现的钢琴声寻觅,穿过茶室,琴声变得近在咫尺。她将脑袋贴在门外,听琴声通过骨传导牵动她的身体,直到琴声停下。
她推开门,琴室里两人一齐看过来。
坐在钢琴前的苗雯有些诧异,和门外的女孩对视几秒后,开口问她:“要进来吗?”
夏存停顿几瞬,然后像猫那样从缝隙钻进室内,再将后背紧紧贴在门后。
原来贴在门后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心脏会扑通扑通跳。
“过来坐啊,站那儿干嘛?”苗雯这样招呼道,好像之前那些沉默并不存在。
夏存慢吞吞走过去,在童安羽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两个女孩都看着她,苗雯看上会儿,忍不住叹了声气:“好啦,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夏存困惑眨了眨眼。
苗雯和童安羽对视眼,这才说:“你是不是觉得昨天大家都怪怪的?”
她点点头。昨天他们所有人都像是生着好大的气,回到别墅后谁都没开口讲话,直到晚餐结束后他们才终于开口说话。
“其实是水野先生让我们这样做的啦。”
当两个少年弃船而逃,其余的少年们突然间像是被罩进一片阴影里,愤怒或委屈交织变化,直到水野先生的视频连到游艇上。
似乎是出于安抚,他向他们提出一个关于「反击」或者「报复」的方法,那就是用冷淡和冷落做出回应。
威力有限——他当然不会出什么真正有杀伤力的主意,但至少这样会让他们出一口气。
谁让姜颂那家伙总是不顾人死活?
还有那个奇怪的女孩,她怎么老是和姜颂混在一起,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吗,她的加入难道一开始就是因为姜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