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你不是专业人士,才最有说服力。”陈远认真道,“在这个行业里,太多人用术语包装谎言。我们需要一个真实的声音,一个能让人想起‘最初为何出发’的声音。”
江晚意低头看着碗中浮动的葱花,思绪飘回三年前。那时她刚出院不久,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团子,在超市货架前犹豫要不要试试这款新品牌。标签上写着“零添加、低敏配方”,价格比市面上贵三分之一。她咬牙买了一罐,回家冲调时手都在抖??万一又过敏怎么办?
可那一晚,小团子第一次整夜安睡,脸颊上的湿疹也开始褪去。那一刻,她流着泪给客服留言:“谢谢你们,让我重新相信科学喂养。”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好,我去。”
接下来几天,风向悄然转变。随着媒体深度报道陆续发布,越来越多宝妈站出来讲述自家宝宝因北阳奶粉出现腹泻、皮疹的经历。社交平台上,“#还孩子一口干净奶#”话题阅读量破五亿,数千条真实案例被整理成册,提交至市场监管部门。
而“初语”的众筹计划持续升温,不仅普通家庭踊跃参与,甚至有乡村幼儿园老师发动家长集体认购;一位退休护士捐出三个月退休金,并附言:“我见过太多因劣质奶粉导致营养不良的孩子,这次,我想为未来做点什么。”
与此同时,法庭之战也在紧锣密鼓准备中。
开庭前一天傍晚,江晚意独自来到公司楼下。她本想顺路取些资料,却发现会议室灯火通明。推门进去,只见陈远正与法务团队核对证据链,桌上堆满了文件、录音笔、检测报告复印件。
“你怎么还没回去?”她放下包,走到他身边。
“最后梳理一遍。”他揉了揉太阳穴,“对方请的是业内顶尖诉讼律师,擅长心理施压。他们一定会拿你的过往做文章,试图削弱你的公信力。”
江晚意坐下来,翻开案卷,目光停在一张截图上??某论坛帖子标题赫然写着《伪善代言人:产后抑郁还能当育儿典范?》,下面跟帖恶评如潮。
她静静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看,他们连我的病历都没搞准。写的是‘重度抑郁伴自残倾向’,可实际诊断是轻度焦虑,且无任何住院记录。这种漏洞百出的抹黑,反而暴露了他们的desperation(绝望)。”
陈远侧头看她,眼中满是敬意:“你总是比我想象中更强。”
“不是强。”她摇头,“是明白了一件事: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够不够格当妈妈。只要小团子叫我一声‘妈妈’,我就已经是了。”
当晚,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秋意已深,落叶铺满人行道,踩上去沙沙作响。路过一家便利店时,陈远突然停下,走进去买了一支草莓味冰淇淋。
“现在吃这个?”江晚意挑眉。
“记得吗?”他撕开包装纸,递给她,“大学时候,每次你心情不好,我都请你吃这个。”
她接过,指尖触到冰凉甜腻的奶油,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是大四冬天,她发现男友出轨那天,躲在图书馆楼梯间哭到喘不过气。是他找到她,一句话没说,只是塞给她一支冰淇淋:“甜的东西,能治心里的苦。”
十年光阴流转,世界变了模样,可有些人,始终守在原地。
第二天上午九点,市中级人民法院外聚集了大批记者与围观群众。原告席上,北阳集团代表西装革履,神情倨傲;被告席一侧,“初语”团队整齐列坐,江晚意身穿浅灰职业套装,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奶瓶造型胸针??那是小团子亲手给她粘的礼物。
庭审开始后,对方律师果然率先发难,出示所谓“江晚意精神异常史”证据,并质疑其作为品牌形象代言人的适格性。
审判长看向江晚意:“被告方代表,请陈述你对上述指控的意见。”
整个法庭瞬间安静。
她站起身,脊背挺直,声音清晰平稳:“我确实在三年前确诊轻度产后焦虑症,接受过正规治疗。但我想请问各位??有多少女性在成为母亲后,不曾经历过恐惧、无助、自我怀疑?我们不应该因为承认脆弱,就被剥夺发声的权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旁听席:“我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完美无瑕,而是因为我经历过黑暗,才更懂得光明的珍贵。我的孩子喝‘初语’长大,从未过敏。我相信它,就像我相信每一位用心挑选奶粉的母亲,都值得被尊重、被信任。”
法庭内响起轻微骚动,有人悄悄拭泪。
紧接着,隋寒松出庭作证,当场播放北阳内部员工匿名提供的录音:管理层明确指示“降低成本优先于质量”,并讨论如何规避质检抽查。随后,国家质检院专家出庭证实,“初语”发布会所用检测报告真实有效,编号可查,来源合法。
整整六小时审理后,主审法官宣布休庭,择日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