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每次有人讲述真实的情感记忆,这些设备就会‘醒来’,而且总能精准匹配对应的时空信息。就像……它们一直在等着被想起。”
她走到张远身边,将刚才那幅画递给他:“你看,为什么树根要缠绕TSK芯片?因为它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它是养料。”
张远凝视着画面良久,忽然笑了。眼角有光闪动。
“所以‘心灯’真正害怕的,从来不是技术失效。”他说,“而是我们停止讲述。一旦记忆变成课本里的段落、展览柜中的勋章、节日里的口号,它就会死去。因为它依赖的不是格式,是温度。”
这时,陈星小心翼翼举起手:“张叔叔……我能讲一个吗?”
张远点头。
男孩深吸一口气,打开随身听的麦克风,声音稚嫩却认真:“我叫陈星。我爸没留下照片,我妈说他长得不像军人,倒像个大学生。他喜欢写诗,最爱的一句是‘雪落在肩上时,我也曾年轻过’。每年清明,奶奶都会烧一堆纸钱,上面写着‘给不在家的人’。她说,只要火燃着,他就还能看见春天。”
他说完,轻轻合上盖子。
就在那一瞬,全院设备再次同步亮起蓝绿色荧光。这一次,持续时间更久,光芒甚至映红了半片天空。远处村庄的狗吠声此起彼伏,紧接着,镇广播站的老喇叭毫无征兆地响起,传出一段无人录入的童谣:
“雪花落呀落,落在哥哥肩头;
妈妈不哭啦,弟弟会替你走;
铁轨伸向山那边,火车呜呜吼;
你说你要回家,我说我在等候。”
这首歌,谁都没听过。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回应。来自某个未曾谋面的灵魂,穿越漫长风雪,轻轻叩响生者的门扉。
傍晚时分,人群陆续散去。收藏家们带走部分设备用于研究,支教老师承诺将在山区建立首个“记忆采集点”,教育部代表当场签署试点协议,允许十所中小学开展“家庭口述史进课堂”项目。唯一不变的是,每个离开的人都带走了一盘录好音的磁带,和一句叮嘱:“传下去。”
夜幕降临,只剩张远、林小满和李念三人留在院中。
“你觉得,还会发生什么?”李念问。
张远望着星空,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从今天起,不会再有‘遗失的记忆’。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倾听,那些名字就不会真正消失。”
林小满靠在帐篷边,抱着录音机喃喃:“我已经记住了四十七个名字了。明天我想去找镇东头的赵婆婆,她说她年轻时在战地医院做过护士长助理,认识好几个烈士家属……”
话未说完,录音机忽然自动倒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三人同时一怔。
下一秒,扬声器传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苍老、疲惫,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赵桂兰同志,西南野战医院第三护理组组长,1952年因掩护伤员转移遭空袭牺牲。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告诉孩子们,别怕疼,活着比什么都强。’”
林小满瞪大眼睛:“这……这不是我还没采访的人吗?它怎么提前知道了?!”
李念脸色微变:“不是提前知道……是**预读共鸣**。当一个人决定要去记住另一个人的时候,连接就已经建立了。系统只是把结果提前呈现了出来。”
张远缓缓蹲下身,将手贴在录音机外壳上。金属冰凉,却隐隐传来脉搏般的震动。
“这意味着……‘群星协议’已经开始预测行为。”他低声说,“它不仅能传递记忆,还能感知意图。只要心中有愿,光就会先行抵达。”
那一夜,小镇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