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地铁延伸线的规划是慕晚晴亲自推动的,张启刚当时还以财政压力为由提出反对意见。
省厅的领导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没有人当场拆穿张启刚的谎言。
会议继续进行,而张启刚几乎在每个议题上都抢着发言,不断强调“我们清源市”如何如何,却总要在最后加上一句“可惜慕市长现在病重,不然她也会支持这个观点”。
江枫记录的手越来越用力,指节泛白。
这种公开场合下对慕晚晴病情的反复提及,已经超出了正常关心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政治上的死亡宣告。
但他不能发作,不能在省领导面前表现出任何不专业的行为——那只会给慕晚晴丢脸。
茶歇时间,与会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江枫独自站在窗边,看手机。
“江秘书,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张启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给,提提神。”
江枫接过咖啡,道了声谢。
张启刚靠得更近了,身上古龙水的气味混合着咖啡的苦涩扑面而来。
“看到没有,”张启刚压低声音,朝不远处的人群努了努嘴,“刚才李厅长特意问起临江的人事安排。”
江枫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李厅长一向关心基层工作。”
“别装傻了,江枫。”
张启刚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慕晚晴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数,临江不能没有掌舵人。”
江枫抬起眼睛,直视张启刚:
“慕市长的情况在好转,医生说她两周后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张启刚嗤笑一声:
“官场如战场,两周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他拍了拍江枫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算得上是在捶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站哪边对自己最有利。”
江枫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省厅大楼的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个城市。从这个高度看下去,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变得渺小如蚁。
“对了,”张启刚突然话锋一转,“陆秉谦的女儿还在你家?”
江枫的肌肉瞬间绷紧,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嗯,暂时住几天。”
“年轻人啊,就是心软。”
张启刚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假惺惺的关切,“不过我劝你早点把她送走。那姑娘身上麻烦太多,别连累了自己。”
江枫放下咖啡杯,声音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谢谢张市长关心,我会处理好的。”
下半场会议开始后,张启刚变本加厉地表现自己。当讨论到清源市的具体项目时,他甚至站起来走到投影前,指着地图滔滔不绝地讲解,仿佛这是他的个人演讲会。
江枫注意到省厅几位领导的眉头越皱越紧,但张启刚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
“。。。所以我认为,清源市的交通规划应该以我的思路为主导!”
张启刚的总结陈词响亮而自信,完全忘记了这只是一个征求意见的研讨会,而非决策会议。
会场一片寂静。
江枫低下头,不忍看这尴尬的一幕。
最终,还是李厅长轻咳一声,礼貌性地感谢了张启刚的“热情发言”,然后迅速转向下一个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