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著暑假,去过她所在的m市。她没有回国,在一家华人开的日式料理店打工,他错开她的上班时间,在那家店里坐了很久。
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门窗洒在身上,在指尖跳跃。
的確是座很不错的城市。
大概是他坐了太久,老板娘已经忽略他的存在,开始和寿司师傅数落那个姓程的打工妹的不是:“你知道她昨天干了什么吗?我好不容易去一次后厨,就看到她把垃圾倒进了水池,把盘子扔进了垃圾桶!妈呀,要不是暑假实在找不到人,早把她辞了!”
垃圾倒进了水池,盘子扔进了垃圾桶,苏念想著她笨手笨脚的模样就笑起来。
他第一次碰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一个人在飞机上缩成一团,哭个不停,手里的护照掉下,他给她捡起来,又掉下了,再捡起来,继续掉下。
他第一次见识到,女人哭起来这么厉害。
真是……很烦。
后来这么招人烦的女人,居然住到了他隔壁。
诚然,不管爱玛当时找来什么人,他都会不高兴。从前那些人,只见了他一面就知难而退了。只有她,傻头傻脑,人都没见就把合同签了,后来也不管他怎么冷脸对她,她总是笑嘻嘻地凑过来。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拿她没办法。
她要哭,他拦不住;她死赖著不走,他赶不出去;最后她坚持要离开,他也留不下。
苏念又去程熹微的出租屋和学校晃了一圈,这座城市到处都充满了她的气息,就和那套房子,那张书桌一样。
程熹微毕业回国那一年,爱玛特地给苏念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程熹微离开的时间和航班:“martin,其实你们不必这样,做普通朋友,偶尔联繫一下也是可以的。”
苏念掛了电话。
有些人的手,是牵了之后就再也不想放下的。
他没有那么高尚,明知道她不会接受他,明知道不能在一起,还虚情假意地做著普通朋友。
这天他连夜赶回巴黎,到了m市,又跟著程熹微从m市坐火车回到巴黎。
路上她碰到一个女孩儿蹲在地铁站口哭。
“我今天刚到巴黎,太兴奋太新奇了……一不小心就把包忘在地铁上了。”女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现金和证件都在包里,肯定找不回来了,怎么办啊?”
程熹微打了电话,帮女孩儿报警,联繫了地铁站的工作人员,塞了一笔钱给女孩儿,还说:“我就要走了,不能陪你找包,钱你拿著吧,反正我就要回国了,留著欧元也没用。刚刚出国都是兵荒马乱的,你放心,会没事的。”
女孩儿走后,她感觉到什么似的环顾四周,苏念巧妙地躲了开去。
接著程熹微哭了。
她站在地铁口,拖著行李箱,不停地抹著眼泪。
苏念想起上次看到她在地铁口哭,已经是几年前了。天气阴冷,下著大雨,她傻子似的不顾別人的眼光,在地铁口哭得撕心裂肺。他也傻子似的在寒风中望著她哭了几个小时。
他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她心软,开始体会到她的不容易,开始重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的。
这么一个开始,就把他自己赔了进去。
程熹微走了,qq签名终於变了,简单四个字:“再见,巴黎。”
缺少了某个人的巴黎,苏念也跟著马不停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