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小姐自幼受人宠爱,读个书都有一群人哄着护着,生怕在翟某处磕碰半点。”在李星容茫然的目光中,翟昀墨缓缓走向她。
“盈竹小姐同样出身侯府,课业于她而言只会更吃力,却踏实本分,不见比你娇贵。”
一番话下来,六公主看向李星容的眼神已是鄙夷厌恶。
李星容在他这段没头没尾的指责中逐渐冷下了脸,“先生倒是说说,学生找了谁?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翟昀墨驻足在她案前:“翟某为你留一分体面,不必说得太过直白。”
李星容依旧坐着,并不动弹。她抬起头直视着翟昀墨,素来无波无澜的脸上透出一丝倔强,“先生何止是不直白,分明是不分青红皂白。”
六公主见不惯狂妄悖逆之辈,出声呵斥:“你这野丫头怎么连师长都不放在眼里?果真是粗鄙不堪!”
“殿下稍安。”翟昀墨安抚罢六公主,复又转向李星容。
“翟某既评了上佳,便是认可你通过考校。”翟昀墨举起戒尺,“罚过三尺,旁的事,便不再做计较。伸手。”
李星容深吸一口气,不去看他:“我不曾做过的事,不会认。”
六公主将桌案一拍,倏地起身:“放肆!”
在座皆是一惊。伴读这几日,六公主很少发怒,此事必是让她看不下去了。
李盈竹自身后扯动李星容衣袖,低声道:“认就认了,事后再声辩。”
李星容声音轻轻的,“你信我?”
李盈竹顿了顿:“……信不信的,莫非要得罪公主不成?可不要连累侯府!”
“……”
终于,在六公主“正义”凛然的威逼下,李星容还是伸出了手。
一戒尺。
两戒尺。
三戒尺。
李星容的手常年握弓握刀握缰绳,并不如京中小姐肤若柔夷,甚至粗粝而布满茧。
饶是这样的手,三戒尺下去,也迅速肿起了可怖的红痕。
李星容不怕这点痛。她只觉得荒谬,觉得耻辱,觉得可笑。
如果翟昀墨是被天命控制来报复她的,那他便无疑是个没有自身灵魂的可怜木偶。
如果翟昀墨并非受天命驱使,还相信一些莫须有的污蔑、对她三番五次地刁难,那他比受天命操控的木偶还要可怜。
后半程的课上得恍恍惚惚,李星容第一次见都不愿见这张脸,翟昀墨也罕见地,没再点她答问。
不知何时下了课,李星容仍呆坐着,姜文妤似乎终于扬眉吐气地在她面前说了一通什么,她也全然未理会。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李星容感到有人拉了拉自己。
李盈竹:“还不走,喜欢待在这儿?”
李星容木然起身,收拾东西,随她一同往外去。
走到课室大门时,已经离开的翟昀墨却去而复返。清癯而高大的身板挡在门前,阻住二人的去路。
李盈竹行礼:“司业大人。”
李星容微微抬起眼,却没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