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声音,李乘凌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怎么醒了?”他微微睁大了眼,露出李星容所熟悉的那种无辜神情,“哥哥吵醒你了?”
“……”李星容将匕首推回鞘中,“没有。”
李乘凌捕捉到她收进怀中的匕首,皱了皱眉,“最近心中不安定吗?”说完又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
他左右看了一圈,起身取来李星容的衣袍,想要为她披上时,被李星容拦住了。
“我自己来。”她接过外袍,随意披上。
见李星容视线落在他还未缝补好的衣带上,他解释道:“她们说你不愿丢弃,我就拿来补补。这不是今日进宫穿的吗?怎么勾坏了?”
“花园树枝勾的。”李星容说,“世子为何深夜入我房中?只为了缝腰带?”
李乘凌哑然。他顿了顿,说:“是我不好。”
李星容:“哪里不好?”
“……”李乘凌顾左右而言他,“我不该……擅自进来,还把你吵醒。你先睡吧,我这就走。”
李星容:“这里是世子府中,没有哪里是世子不能进的。”
李乘凌脚步顿住了。“芒芒。”他转过身,看向李星容,“你一定要同我如此生分吗?”
李星容没有说话。她不知作何答,也不知李乘凌究竟想做什么。
说到底李乘凌没有做错,她能生什么气呢?
李乘凌见她久久不语,终于按耐不住道:“齐朝莲上门退婚的事,我知道了。你是因为他,才生我的气吗?”
李星容看向他,有些讶异于他的联想。
见李星容不否认,李乘凌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想了。他隔着外袍,轻轻握住李星容的手腕:“芒芒,齐朝莲轻浮浪荡,并非良配。由他来退婚,失信的便成了相府,有何不好?”
“世子想多了。”李星容挣开他的手,“我要睡了,世子请回吧。”
“还是说,你气我带回盈竹?”李乘凌仍在自说自话,“芒芒,这件事我确实有非做不可的理由,你也不是会愱恨她的人,我知道。”
李星容:“没人说你做错,我也没有生气。”
李乘凌:“但你难过了。你在担忧,害怕,对吗?”
李乘凌又走近了一步。他抚上李星容的脸颊,有些凉。“芒芒,我天生眸色浅淡与人不同,幼时被人冷嘲热讽是西域‘野种’,你都不曾看轻我;如今你即便是养女,也是受父兄宠爱的,切莫看轻了自己。”
李星容偏头,避开他带着暖意的手,“不一样,你有战功,即便不做世子也有能耐封侯。”
“可真假世子也好,嫡女养女也好,我始终是你的哥哥,不是吗?”
怎么什么话都让他说了?如果昨日是天命的惩罚,那今夜算什么?天命的诱饵吗?
乖乖听天命的话,身边的人就会听从天命的控制、重新来爱她吗?
李星容实在是被他的自相矛盾弄迷糊了,终于忍不住道:“你是真心、由衷、毫不作伪、想做我的哥哥吗?”
每吐露一个词,她便更近他一寸,问到最后,已经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吐息。
这下,换李乘凌沉默了。
一阵无言中,李星容注意到他的脖颈,那里只有一片平坦的衣领。
“你说永远不会摘掉我做的玉佩,即便上战场也要戴在护甲里。”李星容彻底心寒,“那它现在去哪儿了,哥哥?”
李星容看见近在咫尺的他那琉璃般的瞳孔,此时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