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竹低下了头:“齐二公子为小——为姐姐写了多少诗赋,就连我都有所耳闻,盈竹不想夺人所爱引得全京城的人非议嗤笑,婚约……还是不要改了。”
李乘凌余光看了一眼李星容,发现后者正望着车帘发呆并无异常,便继续与李盈竹道:“你不喜欢他?”
李盈竹头垂得更低了:“我都没见过他……”
李乘凌笑笑,以示安抚:“那等今日见了再说。不用怕,你是靖安侯府的嫡女,不用苦恼于在他面前留下怎样的印象。婚约的事,自有父兄去处理。”
见李乘凌没有要让步的意思,李盈竹便也点到为止。她念头一转,又想起早晨李乘凌差人送来的早膳,便道:“早上的食盒,还没有当面谢过兄长。”
“盈竹在乡间十几年,何曾吃过如此丰盛的早膳。”李盈竹低垂着眼眸,轻声道,“兄长费心了。”
听她提及此,李乘凌又下意识地看向了李星容。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星容从小便如此,看脸,是很难看出她的心情的。极少的时候,她愿意主动和他这个兄长说,诸如自己不开心、自己很开心、自己想他了。更多时候他都是靠猜的,并且往往猜测很准。
可此刻的李星容心里在想什么,他猜不出。好像很平淡,不在乎他给别人也送了早膳。
李乘凌说不出心中什么情绪,淡淡地对李盈竹点了头,算作应答。此后一路,便更是无人说话了。
-
宫中向来诸多讲究,女眷们隔着屏风被安排在殿侧,臣子则在大殿中列座。作为接风宴的主角,李乘凌甫一踏入,便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身后二位小姐也难免受注目。
李星容回京不足三载,不知是多少贵人千金竞相邀约的对象,无人不知她是靖安侯府最宝贝的独女。可现在,站在她身旁的女子又是谁?
消息比较灵通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昨日李乘凌游街,大张旗鼓地护着一个女子进了侯府正门,还口口声声唤她妹妹,今日宫宴又光明正大将人带来,传言恐怕不假。
尽管侯爷尚未听取李乘凌的主张、宣告李星容为无血缘关系的养女,甚至还吩咐府中人等不要对外多嘴多舌、妄议李星容的身份,但是这靖安侯府突然冒出一个和李星容年龄相当的嫡小姐,就已经足够让京城中人议论纷纷了。
若二人是同胞姊妹,何故一个养在身边一个流落在外?可从未听说侯府夫人生了两个女儿。
李乘凌视线扫过众人,对李星容道:“星容,带妹妹落座吧。”
此言一出,落在二位小姐身上的探究目光几乎要实质化了。李星容未予理会,朝兄长微微颔首,就领着李盈竹走向了殿侧。
越过屏风之前,李星容扫了一眼殿中相府的位置,余光看见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正坐在案前,偏头与他人攀谈忙于应酬的模样,没有看向她们的意思。
往日齐朝莲一见到她就如同犬类寻着肉骨头般贴上来,李星容本以为今日会因婚约更易一事与他一番解释,没想到他这次竟本本分分坐着,眼睛也不粘在她身上了。
反倒是这些与她没有婚约纠缠的局外人,一双双眼睛关心她得很,皆在看好戏。
李星容从容落座,该行礼的行礼该问安的问安,并未回看那些无关人等。一直到圣上进殿,仪程开始,那些目光才渐渐消失。
只是有一道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凝在她身上,说是热切,却又叫人莫名生寒。
李星容能感受到,那道视线是从大殿前侧传来,并未经过屏风的阻隔。
殿前那个位置,除了今日作为主角的李乘凌,便只有皇亲国戚能坐,会是谁这么无聊?
李星容借着举杯啄饮的时机,回看了过去。
是大庸三皇子,璟亲王谢瑜,此时也正举着酒杯,下三白眼直勾勾盯着她。
对视的那一刻,李星容竟生出一种被蛇盯上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