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离开了门框,颤抖著、决绝地指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局外人般静立的年轻身影。
李承乾。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李泰煦的手指,聚焦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李承乾终於动了。
他没有看状若疯癲的李泰煦,甚至没有看龙椅上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的父亲。
他只是微微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自己袖口上並不存在的灰尘。
那份从容,那份淡漠,与李泰煦的癲狂形成了最尖锐、最刺眼的对比。
那穿心刺骨的指控,不过是一阵拂过耳畔的微风,连让他皱一下眉头的资格都没有。
“李泰煦!”
李世民的咆哮,几乎要掀翻整座大殿的屋顶。
他刚刚才用雷霆手段压下的混乱,才勉强找回的帝王威严,被李泰煦这一声嘶吼,撕得粉碎!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刚刚平復下去的血液再次衝上头颅,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著跪在殿外的李泰煦,那眼神,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剥。
“你要为五姓七望求情?”
李世民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著血腥的味道。
“你瞎了吗!你没看见他们刚才如何逼迫朕吗?!”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沉重的木料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
“他们要朕下罪己詔!要朕禪让!要朕死!!”
最后的“死”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著无尽的屈辱和暴怒。
他觉得荒谬,觉得可笑。
陇西李氏,他李唐的同宗,族长被李承乾杀得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现在,他竟然要为那些逼死君主的叛逆求情?
这世道,是彻底疯了吗?
李承乾对这些背主求容的五姓七望官员,没有任何好脸色。
此刻,他终於抬起眼皮,那双幽深的眸子扫过殿外那一张张或惊恐、或希冀的脸,最终落在了李泰煦的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悲悯的……
厌烦。
就像在看一只在蛛网中徒劳挣扎的飞蛾。
李泰煦对上李承乾的目光,浑身一颤,那眼神里的轻蔑,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
他心中的仇恨瞬间被引爆,盖过了对帝王之怒的恐惧。
“臣不是为他们求情!”
他悽厉地叫著,额头的鲜血混著泥土,糊满了他的脸,“臣是要揭发!揭发这个逆子!这个恶魔!”
他再次將头重重磕下,哭嚎道:“陛下,您被骗了!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清河崔氏是他灭的!我陇西李氏满门,也是被他屠尽的啊!他才是那个藏在幕后,搅动风云,意图顛覆我大唐江山的罪魁祸首!”
“这些世家,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是他故意纵容,引诱他们犯下今日这等大错!为的就是借您的手,清除异己!陛下!您不能杀他们,您若是杀了他们,就正中了这个逆子的下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