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躺在盈满积水的坑洼里,毛发混了许多黑泥,看起来跟她母亲状况相当。
她扯下衣裳的一块布,将它打包裹在自己的胸前,背上背着重伤的母亲,脚步更加缓慢而坚定。
走到昏黄光点照耀处,才终于停下,叩响了“八仙堂”的大门。
郎中一家人在其乐融融地用膳,讨论着菜价和天气,还想这么大的雨到底是谁会来看病。
推开门,原来是王记糕团铺子的王姑娘。她额头上似乎有磕碰的痕迹,血珠混着雨水夹杂在一起。背上背了一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母亲,怀中还揣了一个小东西。
“林大夫……”
她柔弱如柳,眼神迷离着,顿觉四肢酸软无力,须臾间便晕倒过去。
“八仙堂?”
泰云摇记得,她师父有个“六仙堂”,换句话说,她就是在“六仙堂”长大的。
一时还搞不太懂二者的关系。
司长霞的驻足,院门被推开,“吱呀”声起,于夜澹天寒中见皑皑白雪,院子内栽种的树木枝丫承受稀松寒英,恬静悠然,如诗如画。
屋子不算很大,有东西两间厢房,中间连一主屋,东房旁则是厨房。
入主屋,点灯,屋内整洁如新,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先前的寒气,冻僵得麻木的手指勉强恢复了一点知觉。
肉体凡胎的就是麻烦,怕冷怕热、怕饥怕饿。泰云摇不禁这样想道。
为了办差顺遂,还化成凡人。可惜地府有地府的规矩,鬼魂不得与凡人相见,除了中元节。
明缃借着灯光又在看册子,启舟心事重重,司长霞叫了墨子归同去厨房烧水沏茶,泰云摇则百无聊赖。
她怕启舟沉溺在悲伤中,试图让他继续说王姑娘的往事,好尽快帮上忙。
她伸手在启舟面前挥了挥,问道:
“多多,那后来王姑娘好了么?那只猫儿是你?”
启舟点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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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要,我要。”
一路从永安镇翻过山坡到宅院,司长霞都在揣摩这句话。
从房外水缸里用瓢舀水到锅里,他还在揣摩这句话——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话。
她,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
什么叫做“他们不要,我要”?
她听到了我的过去,在她眼里,我就是没人要的瘟神、丧门星、脏东西。
她朝人群中说出那样一番话,是在施舍我、可怜我吗?
她对那只猫也很关照,类似的话,她是不是对很多人说过?
她一定对不少人做过这样的事。
我只是她的一时兴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