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雪狂僧,再次被祝童几句话绕进去,脸憋得通红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还是空脸皮比较厚实,知道无明香已经被人家破解,干咳几声道:“阿弥陀佛,祝掌门不要误会,大家确实为祝贺祝槐施主重出江湖而来。空寂大师还为施主捎来一份贺礼,希望施主能摒弃门派之争,多做些利益江湖的事。”
空幻合十念声“阿弥陀佛”;身后闪出无为和尚,捧出一扇书轴,轻轻打开。
装裱精美的宣纸上,写着两个浑厚质朴的大字:江湖。
“好字啊,好字。”祝童细细欣赏着,忽然眉头微蹙;“不过,这两个字也有不足之处,主要有三点。一是这第一点水,稍显干涩。要知道,万事开头难;写字也一样,第一笔写不好下面的就不好写了。如果这一点的墨色再多一点点轻灵,唔,那还有看头。第二点水也有问题,三点水最难的就是这一点。看似简单的过度之笔确实最考量功夫的地方,这一点如果单纯拿出来欣赏,可算为神来之笔。但是作为承上启下的点,就流于木纳,缺少变化。第三点,也就是最后一点,还是这点水,最下面的这点水要有大海般辽阔的气势,还要有包容万物的胸怀,这一笔吗……?空寂大师乃佛门高人,武功佛法都是极高明的;按说小子没资格品评空寂大师的字。只是……大师兄,这是送您的礼物,您来点评一下。”
汉字是象形字最是直观,书法这玩意一怕看不懂二怕被解说。反正字已经写出来了,各人理解不同,怎么说都是有道理的。
祝童说得似模似样,不只江小鱼愣住了,汽笛与空幻空雪都被祝童的废话蒙住了。
祝槐也是人精子,接过祝童的话尾道:“空寂大师的字重在气势,境界本是见仁见智的东西,深究不得。既然掌门让我说,祝槐就放肆一下,抱歉,抱歉。”
说着,祝槐先团手一转,才站在无为面前:“刚才掌门说道最下面这一点水,空寂大师用的笔法是半勾;一般来讲,这一点应该用轻提……”
祝门术字最吃功夫,祝门弟子经历过童子功的严苛训练,都可算是书法专家。只是祝槐的解说不象祝童夹带的私货多,听来也没有祝童那么生动。
空寂大师的字是闻名中外的大手笔,多少香客富豪为求得空寂大师的一幅字不惜一掷千金,据说,家里悬挂空寂大师的手书能驱逐白邪护佑家人。但这幅字被祝门不客气的挑剔,雪狂僧恼的要发飙,却感觉神智模糊,有要摔倒的迹象。
“空雪大师,您怎么了?”祝童要去搀扶,雪狂僧的俗家弟子江小鱼先出手拉住师父,回头一看,除了空幻,跟着进来的八位罗汉僧早东倒西歪瘫在洞中寺冰冷的石地上。
奇怪的是,无为和尚与汽笛一点事也没有,空幻大师正在勉力支撑着。
“抱歉,莫非是各位大师慧根深种,看到这洞中寺的菩萨像感应到佛法的威严与弘大,不由自主的五体投地?”祝童上前一步,轻轻一推无为;“看来也就你的心不诚,怎么不学师父般参拜?哈哈,说起洞中寺,我也是第一次来,二师兄,你说说当时刚打开这里时看到什么了?”
无为被祝童点到也软倒在地,他身上被蝶姨种下的蛊虫也不见了;能支撑这么久其实全拜祝童不让他倒下。
江小鱼和汽笛互相看看,都明白,祝童开始敬上的两杯酒有问题,那是解药。只是,洞中寺内只有檀香,他们想不明白祝童是如何出手把包括雪狂僧和金佛药学大师空幻无声无息的放倒的。
空幻到底是药佛殿主事,倒地后神智未失,两眼直勾勾看着香案上的九龙灯。江小鱼这才知道,古怪出在这盏灯上。
“祝掌门,快拿解药来;现在可开不得玩笑,空雪大师和空幻大师有事找祝掌门商量。”
“商量?”祝童斜视着空幻大师,嘴角现出笑纹;“原来是我太小气,也不懂得金佛高人的习惯。空幻大师,原来你们找人商量事,都是在深更半夜悄悄的摸进来。为了增加‘商量’的诚意,一定会先替主人燃上三炷檀香。是吗?”
空幻身体不得动,头脑却很清楚;祝童话里话外冷嘲热讽,空幻只闭目不言。
汽笛也上来说好话,不过他知道说不动祝童,转向祝槐。算来,汽笛和祝槐之间不算陌生人,以前还打过几次交道。
“祝老弟,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放各位金佛高僧一次。今天的事真是个误会,无聊带着无言来传话时,我就说祝老弟刚出苦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是时间……你们不知道,实在是迫不得已,有远来的朋友要见识一下祝掌门的宝贝,说是什么‘凤星毫’。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空幻大师才带人来先行拜见。”
这样的鬼话谁也不会相信,偏偏,此刻大家只能按照这个说法来,祝童也不敢真把这些金佛高僧怎么样。
所以,祝槐开口求情,祝童顺势答应,至少大面上,汽笛欠下祝槐一个人情。至于金佛是不是欠下汽笛的人情,就只有鬼知道了。
人影一闪,洞中寺内多出一人;也不言语不招呼,立在祝童身侧不言不语。大家多不认识这个小道士,只感觉他浑身上下整洁清净,眉宇间流动的灵气,让这许多高人多暗生警惕。
祝童要招呼,他却摆摆手,笑嘻嘻团团稽手:“竹道士门下弟子凡星,特来拜望祝掌门,却没想到得遇诸多高人。”
大家这才看到,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青翠晶莹的尺半竹刀。竹道士的威名依然深入人心,看到怡然自得凡星,洞内一时寂静。洞外还有不少高手守卫,他能无声无息的闯进来,这份修为就不可小视。以前,没听说道宗有如此厉害的年轻高手,也没听说竹道士什么时候收有弟子啊。
说来,洞中寺内的古怪还真是从那盏九龙灯引出的;祝云身上的零碎多,把迷药融进灯油内,随火焰缓缓挥发的主意,对于祝门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花样;只是这样的迷药解除起来却颇为麻烦。
祝山与祝海从洞中寺内转出,每人手里托着个大木盆,里面是浓浓的药汤。
祝童与凡星对视片刻,转头面对中毒的僧人们:“对不住了,这解药有一样不好,喝下后会上吐下泻三天,等身体内排干净了,自然就好了。”
他笑得文雅,说出的话邪气十足;汽笛与江小鱼听完都暗骂缺德,却也没办法,至少在表面,他们还要买祝童那杯酒的好;都知道这是祝童在故意整治金佛寺的人,如果真想解毒,用同样的酒就可以啊。
这边开始灌药,弘法寺外面响起争执声,一位金佛寺罗汉急急跑进来;刚要说话,看到洞中寺内瘫倒一片,生生把要说的话给忘个精光,扑到雪狂僧身边大叫:“师父!师父!”
“叫什么叫?外面怎么了?”雪狂僧刚喝下“解药”,身体正在恢复中,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外面,羽玄真人来了。”
羽玄真人,新任道宗掌门,他在此时此地出现,把洞中寺内的众人都惊得茫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