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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第2页）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心脏最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恨意、怨怼、算计……在生死面前，忽然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看着顾清淮那张被痛苦和绝望扭曲，却依旧残存着惊心动魄的美的脸，看着他无意识护在腹部的，早已无力的手，看着他身下那刺目的鲜血……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冲动迫使她重新跪倒在他身边。

“顾清淮，醒醒！”她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能睡，听见没有！为了孩子……你也得撑住！”

她咬紧牙关，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什么仇怨隔阂，伸手探向他身下，试图凭借医书上看过的模糊记载和那点微末的医学知识，去触摸，去判断那卡住的孩子究竟是何情况。

指尖触及一片湿滑黏腻与惊人的热度，以及那正在艰难开合，却似乎被什么阻塞了的产门。

顾清淮在她触碰的瞬间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微弱的呜咽，身体下意识地抗拒。

“别动！”陆参商厉声喝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向深处探索。额角冷汗滑落，她也紧张得浑身发颤。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漫长如同酷刑。

终于，她的指尖触摸到了一片不同于柔软产道的，略显坚硬的轮廓。似乎是孩子的肩膀？或是手臂？

真的是横位。

陆参商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这种情况，即便在太医署，也是极其凶险的。

她看着这个骄傲，狠毒，此刻却脆弱得如同琉璃般的男人，看着他被生产之苦折磨得面目全非，看着她最恨的仇人之子在她面前一点点流失生机……

而就在她试图再进一步确认时，顾清淮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涣散的凤眸不知何时凝聚起一点骇人的光亮，死死盯着她，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屈辱，以及一种濒死的疯狂。他不知从何处又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抓住了她探入的手腕，指甲几乎抠进她的皮肉。

“拿……开……”他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带着血沫，“不准……碰……不准……”

陆参商手腕剧痛，却不敢用力挣脱，怕伤到他。她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防御，心中那股酸涩的刺痛再次汹涌而来。

“顾清淮！你想死吗！孩子卡住了！再不想法子，你们都会死！”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焦急而尖锐。

顾清淮却像是听不见，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抵御着最后的侵犯，眼神混乱而狂乱，重复着破碎的字句：“滚开……别碰……我的孩子……不准……”

陆参商看着他这般模样，看着他身下越来越多的血，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恐慌终于彻底将她淹没。

她或许真的，要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