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里面有可能”方丘了然,也没说出什么定性的词,和周岐对了个眼神,“你真要掺和这事吗?这可是动人奶酪的事情。”
“师兄,我没得选。我爸是不能放弃的,苗月那边这是我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了。”周岐说到这里,情绪明显变得低沉,“要是不反抗,只会被压在谷底。”
“可是你这还没毕业,要是真整出点什么来”方丘面露难色,看着周岐,一脸担忧,“再等等吧,叔叔那边,至少现在情况还不算太糟。”
周岐点点头,“是。况且,现在我除了猜测,手里什么也没有。”
“所以你是怎么怀疑到苗家去的,光靠这酒精棉和餐盒?”方丘很是好奇,他不觉得那样盘根错节的家族会犯这么蠢的错误,动手脚都动到最明显的地方去了。
“苗家不蠢。但这时间也太巧合了,前脚苗月刚订婚,后脚就是这些平时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而后问题又很快地被解决了。”周岐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方丘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是苗家故意在跟对方示好?”
“所以我说,不确定,希望这和他们有点关系。”周岐这下,又把话给说回去了。
方丘坐在他旁边,倒吸一口凉气,“师兄劝你一句,别去蹚这浑水。这不是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能解决的问题。再说了,一个苗家都得罪不起,你这唉,我不是说你。是,你为了你爸什么都能豁出去,但现在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小的吗?杨筱咋整,你有考虑过她的安危吗?”
“所以在做这些之前,会等她先离开这里再说。”周岐说完,用指节敲敲吧台,“该上班了,方老板。我就不在这里继续耽误你做生意了。”
“滚吧,臭小子。这周有空带杨筱过来,尝尝改良版的野山茶啊。”方丘觉得自己真像周岐家的大总管一样,一天天的又管周岐这个大的,又担心杨筱那个小的,这里张罗那里吆喝的。
周岐回了医院,照旧跟在老师身后干些抄病例、换药消毒的杂活。往常不常去的那几个食堂窗口,最近也去得越发勤快了。
和他猜的基本不错,打包盒此后再没出过频繁的质量问题。现在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前厂商老板,事情说不准会进展得很顺利。
苗月自知偷腥不成,倒是没怎么找他的不痛快。不时给他发些露骨的照片,又撤回,说发错了。隔了好几天,那头也没有任何的回复。她也时常觉得自己贱得不行,上赶着倒贴个清高男。
从小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过,如众星拱月般长大了。她以为物质上从不亏欠,要什么给什么就是爱。但随着年纪增长,她才慢慢地发现,那不过是他们用最不缺的东西装模作样地填补内心的愧疚。愧疚她生来就要给自己的弟弟铺路,成为他进入高层而牺牲掉的祭品。
于是她开始叛逆,开始不按照他们给她规划的路线学艺术,搞传媒。但压根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她是学西方美术史,还是学临床。没有人在意她是要留在国内,还是漂洋过海。
她只需要和一个从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结婚,就可以了。
甚至,她给自己父亲打电话,要他安排人手救治周岐父亲时,对方欣然允诺,连追问对方是谁,为什么要帮他这样的问题都没有。
哪怕她知道自己从人精堆里爬出来的父亲,靠猜,也能猜到她对周岐是什么想法,他亦不恼。
毕竟,在他们眼里,爱情和忠诚是不值钱的东西,只有利益和利益捆在一起,才会是牢固的。
她突然觉得这世界没趣极了。
除了周岐。
但没有了权势的苗月啥也不是,甚至她连作弄周岐的机会都没有。
第26章使诈
缺了不少课的杨筱,又只得头悬梁、锥刺股地赶班里进度。往常惬意的晚霞时间也没有了,下课除了接个水、上趟厕所,其余都坐在座位上闷着头学。从以前的隔三差五往医院跑,变成了一周一次。
还是不够。她越发觉得吃力。
但凡是季老师强化课讲过的内容,之后就会出现在试卷上,一遍遍以写题的形式让他们记住和运用。她一节课不去,接着那几天写题就开始变得很困难,要么绕一大个圈子解不出来,要么算了一大堆无用功,尤其是解析几何。
季姚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再次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去。
“杨筱啊,老师想问问你现在,还能赶得上班里的进度吗?各科的。”季姚拖了个椅子过来,示意她坐着和自己聊聊。又起身开了柜子,翻出这几次周考、月考的成绩单。
“谢谢季老师一直对我的关心。其实有点吃力。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接着学了,但可能心里也会觉得缺课会赶不上大家,所以偶尔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觉得要不就这样吧。”杨筱像泄了气的皮球,神情恹恹的。
“老师在想,你愿不愿意转重点班去?你看前段时间,数学方向的同学又去打竞赛去了,你也因为家里的事情脱不开身。再继续走强基,没有太大的竞争力。”季姚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况且,饶恕老师说句不中听的话,以你现在家里的情况,以后真的能静下心读强基吗?如果高考成绩出来,你家里的事情也安顿好了,数学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一样还可以参与强基评估。”
“学费减免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强基和重点班排名前15的同学,都有一样的政策。好好考虑吧。”季姚的话,一直萦绕在杨筱耳边。她想起了那时红笔漏墨,洗手时听到的心跳声,怦怦的,是那样的有力,以至于支撑着她走到了这里。但现在的自己站在岔路口,又要踏上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了。
她第二天就给了季姚回复,说自己愿意去重点班。季姚听完,心里既有为她这样选择的高兴,又有些不舍。从高一入学到现在,杨筱这个孩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光是聪明勤奋,就已经让她觉得杨筱的未来可期。
从强基班转走的那天,王若蓬啪嗒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抱着她死死不放手,结果杨筱还没开口道别,她就又放开了,“对了筱筱,宿舍不会搬吧?那我们晚上见~”挂在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就又嘿嘿笑起来了。
去了新的班级,杨筱的学习进度总算赶上了。没有了强化课的晚修,她和其他班里的同学一样,写各科作业,提前预习复习知识,总算没有需要熬大夜才能补完作业的时候了。偶尔王若蓬下了强化课,会偷摸到她班上来,给她塞点小零嘴又走了。
周大舌仍旧没醒。去看他的那天,杨筱躲在办公室门口,听医生和周岐说,周叔可以转出重症监护室了,但再不醒来大概率要成植物人,苏醒的概率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低。她捂着嘴在门后无声哭泣。
其实那天她刚打开作文册,就看到了那块小印子,家里就两个人。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叔晚上偷偷看了自己的作文。
现在回想,只是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多写几篇,后悔没有用更华丽的辞藻来形容他的好。
而周岐似乎也变得很忙,有时杨筱来医院看望周叔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周三保安室里放的东西,也越来越直接,就是拿信封装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