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一个慵懒又带著点轻佻笑意的男声拖著长调响起,尾音上扬,像羽毛搔过心尖。
孟奚洲推门而入,室內的景象果然不负所望。
只见关子义一身耀眼夺目的正红锦袍,领口袖口滚著雪白的狐裘,衬得他那张俊脸愈发唇红齿白。
他毫无形象地半躺在一张躺椅上,一条长腿屈起,另一条隨意地搭在扶手上,姿態閒散得如同臥在自家暖炕。
更绝的是,他手里拎著一只素雅的青瓷茶壶,正仰著头,壶嘴对著自己的嘴,汩汩地倒著茶汤。
那姿態,活脱脱是在痛饮烈酒,而非品茗。
空气中瀰漫著上等龙井的清香,却被他喝出了一股子醉生梦死的荒唐意味。
“关少爷好兴致。”孟奚洲面不改色,逕自走到他对面一张铺著软垫的圈椅上坐下,“对壶吹来饮茶,倒是別开生面。”
关子义闻声,懒洋洋地掀开眼皮,从茶壶嘴上方斜睨过来。待看清来人是谁时,那双原本带著几分迷濛的桃眼瞬间清明。
他身体极其灵活地翻了个漂亮的后空翻,带起一片耀眼的红色衣袂翻飞,然后稳稳噹噹地落回躺椅上,盘腿而坐。
整个过程竟没洒出一滴茶水。
他甩了甩额前几缕不羈的碎发,扬起那张足以令无数闺秀脸红心跳的俊脸:“怎么样,这身手,够不够英俊瀟洒?够不够风流倜儻?”
孟奚洲的目光从他骚包的衣裳扫到他那得意洋洋的脸,最后诚实地给出了评价:“像只……刚偷喝了琼浆玉液兴奋过头的灵猴。”
关子义他不仅没生气,还夸张地抚掌大笑,顺势將茶壶往旁边小几上一搁,身体前倾,双手捧心,一副陶醉至极的模样:“妙啊!妙语连珠!刻骨铭心!奚洲这张利嘴就是这般销魂蚀骨,听得我浑身舒泰,如听仙乐耳暂明!痛快!当真痛快!”
他一边说,一边还配合著摇头晃脑,仿佛真的在欣赏什么绝世名曲。
孟奚洲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强压下翻白眼的衝动。
这人……果然还是这么“贱”得清新脱俗。从小到大,他这喜欢找骂的癖好真是一点没变,甚至可能还病入膏肓了。
关子义此刻內心確实如同久旱逢甘霖。
最近的日子实在无聊透顶,醉仙楼那几个他看得上眼的魁头牌,不是被富商重金赎身从了良,就是资歷熬够了摇身一变成了手握实权的老鴇妈妈。
剩下的姑娘们,虽然也各有才艺,但终究少了那份让他心痒难耐的“顶级”风情,变得如同家常便饭,索然无味。
就在他百无聊赖,快要閒得发霉长毛之际,老天开眼,竟將孟奚洲这尊“活宝”送到了他面前!
这位熟人,可不仅仅是位万里挑一的绝色美人,更是一位能让他枯燥生活瞬间变得火四溅、妙趣横生的有趣美人!
瞧瞧,这刚一见面,三言两语就戳得他心怒放,通体舒泰!
这可比听一百句諂媚奉承都来得带劲儿!
“奚洲,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忘忧茶舍来了?”关子义眨巴著那双桃眼,语气半是调侃半是委屈,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从躺椅上栽下来。
孟奚洲眉梢微挑,照例对症下药,嘲讽到:“答案还不明了么?当然是来看猴戏啊。”
关子义再也绷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奚洲啊奚洲,你可真是我的解语!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看著他笑出了泪水,孟奚洲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严格说起来,她和关子义之间,能扯上点青梅竹马的边儿。
孽缘的源头,还得追溯到那位同样嘴巴不饶人的太子殿下宋承霽。
也不知关子义是哪根筋搭错了,在一眾人中,偏偏就看中了宋承霽那张能把死人骂活、把活人气死的利嘴。
宋承霽骂他,那是真骂,毫不留情面,直戳肺管子。
可关子义却觉得这是天籟之音,人间至宝!一听宋承霽开腔骂他,他就浑身舒爽,如同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通体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