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一愣,那个擦汗的小子根本没管两人,转过她们就往里面走:“三娘,还没好吗?下面都忙转圈了,你快回去拿拿主意呀!”
“催催催!催你娘个皮!”李星月看吴三娘不知何时又恢复自如的神色,不耐烦地立着眉毛,一抻袖子站了起来,“没看见老娘的面才刚送上来吗?一个两个没用的东西,离了老娘放活处还能垮了不成!”
说罢她又转过身来,指点着李星月二人:“你们两个小子,吃完了再走吧。面都做好了给你们端上来了,浪费一点儿,仔细我教训你俩!这个灾年下还能吃上一碗好面,都要心存感激,知道没有。”
李星月懵懵的,心想:这个女人才叫六月的天呀,周安安那个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功夫跟人家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见杨武又要反驳,吴三娘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说完扭身就冲着两个小子吩咐道:“你,去把两碗饭给他们放在桌子上,剩下那晚饭把汤撇了,给我卧在锅里,我一会儿吃。你,你给老娘好好说说,什么事这么急,催命似的叫老娘一碗面都吃不上。”
走出门外,吴三娘顿了顿,抽身回来,一手搭在门上,半侧着身子扭头看着李星月,温柔的、还带着点儿羞涩:“好孩子,得了空再来大娘这儿玩呗?大娘带你去个好地方放风筝去?”
李星月眨眨眼睛,有点儿呆呆的。
吴三娘说完就走了,一下没等李星月的回应。
那个端饭的小子从食案上端下两碗面来笑道:“两位,快吃吧,这浇头面,保准你们吃过一口之后就念念不忘。”
李星月二人对视一眼,杨武丝毫不给面子:“星月,走吧?”
那小子走到门前了,听到他讲这话,立刻转过身来,哭笑不得:“爷!我的二位爷呦!咱们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李星月叹了口气,拍了拍杨武的肩膀:“好啦~跟肚子较什么劲呐。”
李星月率先坐下之后,冲着那小子笑了笑:“吃,这面一看就好吃,怎么能不吃呢?还得麻烦您待会儿过来收盘了。”
“哎!您就吃吧,保准好吃!”那小子这才喜笑颜开地走了。
杨武见李星月已然做好决定,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李星月一起坐下吃面。
李星月把浇头跟面拌开之后,香味就热气腾腾地扑了她一脸,浓郁的色泽诱惑得她食指大动,她赶紧大吃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好吃!”
二人吃得正欢,忽听得一阵骚动从楼梯口渐次传到她们门前。
李星月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筷,杨武已然乖觉地起身往门口靠,打算透过门缝观望观望时,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原来那阵骚动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杨武赶紧伸腿一绊,来众乌泱泱倒在地上,队尾那人没有跟上,此刻方能扶着门框站定。
杨武抬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队尾那人见状不妙,火速开溜,也不知是不是去搬救兵去了。
李星月定睛一看,里面有个恰是上午行脚帮里那个落跑回来的。李星月暗道不好,心里立刻警惕起来:吴三娘一而再、再而三地留她们下来用餐,或许正式因为自己作为行脚帮的话事人,不能直接与自己起冲突,所以假托请客吃面为由把自己留下,接着让手底下的人来闹?
这边李星月还在头脑风暴,那边那个人已经叫骂着想要爬起来,瞬间又被杨武反手制住,疼得嗷嗷叫。其他那些人立刻又围上杨武,七嘴八舌地说些好话,无外乎“别动怒”“饶了他”之类的话,看上去就像是其他人极力阻止着那人闹事一样。
李星月皱着眉头,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帏帽,问道:“行脚帮的人这是什么意思?请君入瓮?”
“女郎哪里的话。”说话的这个就是刚才给她们送饭的兄弟,“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放开我!这小娘们说的话不能听!都是花言巧语!”那人挣扎不开,更是怒火中烧,“今儿晌午胡大哥跟我们弟兄几个都信服你说的话,谁知道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伙同官府把我们兄弟抓了进去!现在你倒是还有脸到我们行脚帮里来!”
“说什么浑话!把嘴放干净点儿!”杨武举拳要打,一下被人抱住了胳膊。他低头一看,是刚才给他们送面的那个小伙子:“哎呦哎呦,爷,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他计较,他就是一个粗人,生下来就说话不中听,你跟他计较这个干什么?”
“放开我!让我跟他比划比划!他都欺负到我们行脚帮脸上了!你们这群怂蛋还不还手!?”那人还嚷,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杨武又被别人钳制着,无法用上全力,几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挣脱桎梏。
李星月戴好帏帽,冷笑道:“怎么?你说是就是了?我们镖局远道而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能跟你们官府——用你的话来说,‘伙同’官府的话,你们深耕咸安这么多年的行脚帮难不成是吃干饭的吗?!”
那人怔忪一瞬,正准备继续开骂,之前跑走的那个小子终究把救兵搬来了,离门老远,刚到楼梯口声音就传了过来:“闹!闹!都闹些什么!再闹一个两个全给老子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