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汉越想越气,简直气血倒涌,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叫两个衙役都险些压他不住:“没毛的娘们惯会阴人!是不是你个小娘们串通好了官府,要治我们的罪?我不服!怎地只抓我们不抓她们?你倒是会说聚众斗殴,斗殴的也有她们,为什么不抓!”
李星月猝不及防被他兜头骂一泡,脏得不自禁倒退一步,还没及反应就见杨武一个猛子扎过去,捏拳就砸。他这一拳头又快又猛,呼啸生风,令人躲闪不及,胡一汉生生挨了个满拳,登时晕了过去。
杨武一拳下去,直起身来冷冷瞪着行脚帮的其他两人:“怎么?看什么看!再讲一个字,小爷连你俩的嘴一块儿撕了!”
李星月脑筋飞快转动,正想着怎么帮杨武开脱藐视官兵之罪,就看那官差脸色一瞬三变,最后捧腹大笑,前仰后合,她甚至能看见那官爷嘴里那颗黑黢黢的后槽牙。
行脚帮剩下的两人被彻底激怒,皆挣扎着要揍杨武,嘴里骂骂咧咧讲些不干不净的话,把杨武的祖宗并双亲问候了三百八十遍。
杨武冷哼一声,掸掸肩膀、掏掏耳朵,如闻鸡鸣狗叫,神色如常,波澜不惊。
行脚帮这两人刚被李星月狠揍过一顿,挣扎叫嚷时常牵动伤处,既不能向胡一汉那样使出全力,又加上八个衙役齐上阵一起压制,很快也就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官差也看够了热闹,蹭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昂首挺腹眯眼打量着杨武,正色道:“好了,把这几个人带走吧。你这个毛头小子,也是护主心切,这次就不治你的罪了,下次再犯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李星月怕再出差错,赶紧作揖道谢:“多谢官爷,官爷慢走。”
见状,杨武只好把嘴边讥讽的话咽了下去,也跟着俯首作揖:“慢走。”
眼瞅着官差一行人扬长而去,李星月环视四周,隐约看见一个头戴黄巾的人捂着胳膊从摊贩身后钻了过去。
事到如今,只好回去之后再做打算吧。
李星月叹了口气:“咱们也回去吧,小武哥哥。”
杨武垂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李星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几经思考后,李星月抬头问道:“小武哥哥,驿馆的那个钱贵,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杨武愣了愣:“差不多就是那样。我们刚进饭馆,那个胡一汉就对我们出言不逊。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倒是已经不记得了,不过确实有‘官府走狗’一类的言辞。”
李星月沉吟着点点头:“饭馆是咱们自己找的吗?”
杨武愣了一下:“不是啊,是钱贵带我们去的。我们找钱贵就是为了找个熟悉地盘的人啊……”
“当然,我知道,我只是……”李星月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刀柄,愁得直想叹气,“那,这个钱贵你是怎么找的呀?”
“什么……”杨武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回话越发迟疑起来,“钱贵是……他在我们院子里洒扫,周安安来找我带她出去玩的时候,他就在我们脸前,听到我们说话,就顺便毛遂自荐……”
“唉……真是讨厌……”随着她的猜测被一一证实,她深埋在心底的那个猜测也隐隐浮出了水面。李星月一想到这些如影随形的暗中算计,就忍不住一叹再叹,“那恐怕,小武哥哥你也并没有亲眼看到徐大哥被胡一汉打吧?”
杨武脸色倏而一变,攥紧手上缠着的黄头巾,咬着牙关,脸色硬邦邦地回道:“没有,我是第一个到场的,只看见小徐头上罩着黄头巾躺在地上,胡一汉头上没戴黄头巾蹲在一旁,没有旁人。”
“所以只有钱贵‘声称’他自己看见了?”
“我过去放倒胡一汉之后,检查过了现场,但是那里本就是去往解手的路上,痕迹又多又杂,也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就两个人在茅厕里小解……”说罢,杨武低声问她,“所以,你觉得,我们是被做局了?”
可是杨武私心希望李星月的揣测是错的,不然这要真是别人做局,让他们威胜镖局故意跟行脚帮的交恶,显得他好像……
杨武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晦暗不清的神色,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你信那个胡一汉的话?他在饭馆骂威胜的那些话你没听到,刚才骂你的那些话你全忘了?你还信他的话?”
“正是因为他话里话外都一副是我们在暗算他一样呀!”李星月气呼呼地抬起头来要跟他理论,但她刚看见杨武的脸,还没看清神色他就飞快撇开头,她那些想争辩的心思一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旁边那个威胜的小伙子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围上来打圆场:“什么呀?怎么就吵起来了?就为了几个外人,咱们吵什么嘛?杨武你也是的,女郎讲话又没有怪你,干什么回话梆硬硬的不讨人喜欢!有什么事,好声好气好生商量,咱们做得好了讨女郎几声奖励,没做好就听女郎的话改正不就完了?”
李星月心里也偷偷嘀咕:就是!我又没怪你,做错了之后改就好了,哪又值得在这跟我摆脸子的!
但这话跟戳了杨武的肺管子一样,他彻底毛了,挣开胳膊:“要讨你们讨去……”
那人一愣,恍然大悟,隐晦地瞥了一眼李星月,赶紧转变话锋:“呦!我这话说的不好,咱们杨武跟女郎什么关系呀,想必女郎也不会往心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