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同院师弟,总能毫无预警地冒出奇怪又带点呆气的发言,让他这个见过大场面的刑侦老手,都只想侧头回避。
根据近期言行综合研判,李达坤得出初步结论:此人疑似患有轻度群居幻想,并对动物间的亲密关系存在不切实际的浪漫投射。
他斜睨了罗乐一眼,语气凉飕飕的:“你就这么想找对象?”
罗乐脸色一僵,立马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生物兴趣爱好者。”说罢,刷地一下蹿出老远,直奔向下一处鸟窝点。
李达坤看着那仓皇撤离的背影,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审讯专家特有的笃定微笑。
——说中了。
中午休息时,大家坐在凉亭吃着简易午餐,罗乐在一旁整理鸟窝数据。
这一上午,他除了插空补位帮b组上树,一直在给巢箱建档——拍照、定位、标点、编号,再根据使用情况打上“空置”、“使用”、“废弃”的分类标签。
李达坤走过去瞥了一眼,视线在罗乐端着的ipad上停了一下,笔记详细程度转头就能投给园林局,作为鸟类住宅改造的一手数据。
他忽然想起这小子那天在电话里和自己嚷嚷的架势——“我问了21个同学、7个老师、5个食堂师傅!“
嗯,就有点像……以前看过的侦探小说里的威廉修士,做事精细,对浩瀚的知识充满好奇。
李达坤心里笑笑,冷不丁开口:“听说你考上市局了?”
罗乐点头:“嗯,政审刚过,等毕业手续办完过去。”
李达坤从兜里掏出烟盒,刚抽出一根,忽然瞥见凉亭顶上贴着“严禁吸烟”,又默默按了回去。“嫌疑人八天不张嘴,一天到晚东奔西跑,还得在绿化带掏鸟窝……你确定还想干这一行?”
罗乐正好标完一个点,“我学了六年刑侦,没想过不做警察,还能做什么?”
“不过,确实想不到当警察还得掏鸟窝,是挺魔幻,但老实讲——还有点上头。”
李达坤望了一眼远处还在绑安全绳的队员,哼了一声,把烟盒收回裤兜:“我看你,多少也有点病。”
“死磕型执着人格,认准目标不撒手,侦查系常见体质。”罗乐笑笑。
李达坤刚刚勾起一个称得上赞同的笑容,就瞧见实习生突然跳下台阶,像林中松鼠似的蹿向草地,举起手机对准一对互啄羽毛、眉眼温顺的鸽子。
他眯眼望去,满心鄙夷地笑笑:我们侦查系可没有见着小动物谈恋爱,自己就蠢蠢欲动的毛病!
又过了一天,太阳沉落西山,晚霞给天边铺上一层浓郁的绯红色。
几个刚从树上下来的b组队员歪坐一团,袖口沾着泥,发梢挂着草,活像刚刚录完野外生存真人秀的憔悴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