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连忙回头喊林翔。但林翔已经跟一个刚认识的女孩聊得火热,摆了摆手让他先走。李严寻没再多说,转身往家走。他太累了,回到家随便洗了把脸,连衣服都没换就躺在床上睡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手机轻微震动时,窗外的天已经暗了。是林翔打来的电话,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喂,林翔,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李严寻,出来唱歌啊!来酒吧,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电话那头的声音嘈杂又兴奋。
李严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几天他几乎天天泡在外面,身体早就扛不住了。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好,马上就来。”
他随意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又疲惫又邋遢。他从衣柜里随便抓了件黑色衬衣穿上,上面三颗纽扣都懒得扣,露出结实的锁骨和隐约的胸肌线条,然后便匆匆往酒吧赶去。
到了酒吧,他径直走到卡座,随意地把手搭在沙发的靠椅上,整个人陷了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却觉得一阵莫名的空虚。
一个妆容艳丽的女生走了过来,她穿着成熟的吊带裙,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她拍了拍李严寻的肩膀,笑着问:“是弟弟吧?看你们俩都挺年轻的。帅哥,感兴趣加个微信吗?”说着,她把手机递到了李严寻面前。
李严寻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了。林翔见状,立刻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那个女生,眼睛都亮了:“美女,坐坐坐!别站着啊。”他热情地招呼女生坐在李严寻旁边的空位上。
李严寻感觉很不自在,浑身像扎了刺一样。他站起身,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朝着酒吧外面走去。
看着李严寻远去的背影,那个穿吊带的漂亮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旁边的林翔却浑然不觉,还在殷勤地给她倒酒,说着“别扫了兴,接着玩”之类的话。女人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林翔,脸上重新绽开一个得体的微笑。林翔虽然没有李严寻那样耀眼的帅气,但五官周正,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备选。
到了门口,李严寻又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气。辛辣的烟雾裹着混乱的回忆涌入肺里,他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像是有块石头压着。他一连抽了好几支,直到烟盒空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而酒吧里的林翔,正和那个女生聊得火热。他不停地给女生倒酒,讲着自己那些无关紧要的糗事,逗得女生哈哈大笑。他很喜欢这个姑娘,觉得她漂亮又开朗,完全没注意到李严寻已经离开了。
林翔后来发现李严寻不见了,也没太在意,只是挥了挥手招呼大家:“哎,别管他,我们继续喝!”说完便转过头,继续和那个女生谈笑风生,把李严寻抛到了脑后。
女人端起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眼神流转间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和:“还是你体贴,不像有些人,说走就走。”
她顿了顿,看着林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也好,少了个人,倒清静了。林翔,既然这样,那我们俩可得好好喝几杯,别辜负了这良宵美景,你说对吗?”
李严寻把最后一支烟抽完,捏灭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重新走进了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的灯光、醉醺醺的人群……这曾是他以前无比向往的纸醉金迷的生活,可现在,他只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厌恶。他没停留,径直穿过人群,走出了酒吧。
他走到附近一家理发店,推开门说:“老板,把头发剪短,越短越好。”看着镜子里自己凌乱的长发一点点落下,他感觉心里的阴霾也驱散了一些。他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脸见陈依洛。他要努力赚钱,要变得更好,等到一切都变成最好的模样时,再回到她身边。
剪完头发,他感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他掏出手机,翻出陈依洛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下定决心,转身朝着人才市场的方向走去。
李严寻最终还是找了一份和以前一样的工作——在工地上搬砖。这份工作不需要动脑子,全靠卖力气。他能吃苦,虽然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但工资还算可观,能让他快点攒够钱。
日复一日的日晒雨淋,让少年很快染上了尘世的沧桑。他的脸变得黝黑粗糙,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清爽干净;手上布满了伤口和厚厚的老茧,那双本应该在钢琴上弹奏优美旋律的手,如今却只剩下劳作的痕迹。
每当夜深人静,躺在简陋的工棚里,李严寻总会忍不住想起过去。他想,如果在人生的转折点上,他能把握好机会,现在会不会不一样?如果那一次他没有冲动地跑出来,而是参加了那场钢琴比赛,要是能拿个名次,恐怕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把这些遗憾埋在心底,第二天一早,又继续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
这天收工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工棚,路过工地小卖部时,听见两个工友在议论。
“听说没?咱们老板最近提了辆新车,说是继承了亲戚的遗产。”
“真的假的?那得多少钱啊!”
“谁知道呢,听说他那亲戚以前是开公司的,老有钱了……”
李严寻的心猛地一紧,脚步顿住了。老板姓李,叫李建东,正是他的父亲。
亲戚?遗产?爸爸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了?李严寻并不傻,一个念头瞬间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这笔钱,一定是爷爷留下的。爷爷生前虽然沉默寡言,但总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只是他从未想过爷爷竟然有这样的家底。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父亲明明继承了这么一大笔钱,却对他如此吝啬?连一点支持都不肯给?他恨他的父亲。这个把他生下来,却从未好好爱过他的男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父亲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早就藏着这样的秘密,眼睁睁看着他在底层挣扎。
那笔被私吞的遗产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心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认命和放弃有多可笑。不是命运不公,而是他最信任的父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仅藏着秘密,更亲手夺走了他本可以拥有的人生。
他站在小卖部外,看着远处工地上高耸的吊塔,第一次清晰地感到愤怒,而不是绝望
李建东偷走了李严寻的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