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初连忙跟上。
庭芜愣了愣,感叹:“长这么好看,一张嘴冻得人哆嗦。”
“那李贵人也该没几日了。”
大雨滂沱,本就偏僻阴暗的冷宫更是兜不住四面的风。
内院杂草丛生,檐下疯妇痴笑,口中念着圣上封妃。雨水蔓延至低矮的门槛,晦暗屋间,那抹唯一的素白也渐渐褪色。
摇摇欲坠的床榻上李贵人嘴唇干涸,双眼无神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李贵人在十日前被纪鸿羽打入冷宫,就连贴身宫婢都不允带上,她身后无母族,身前无人护,得罪了当初将她从泥潭拉起又打入深渊的人,活该落得如此地步。
她一人在冷宫等死。
她身上的衣襟全是褐色污迹,许是来喂药的人很不耐烦掰开嘴硬灌的,不再顾忌一个冷宫弃妇。李芸目光迟缓落在窗前唯一的光亮处。
光亮处雨落如珠,檐下铃叮当作响纠缠不清。
似她刚入宫第一年。
李芸笑了,又止不住疯狂咳嗽。
人这一辈子太短了,未至年逾古稀,而今不过二十。这一生惟愿家人相见,可纪鸿羽却毁了她的念想。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当真是要死了
李芸嘴角溢出血迹。
宫里的女人哪个又花有百日红。当年入宫无非想着圣上能替她寻一寻胞弟,但如今至死,都不得见上一面。
明明就在汴京,就在同安巷,仅仅隔着一堵宫墙,只要她能出去,就能见上。
可兰秀阁关上了,婢子遣散了,她也起不来身。这么些时日要抱憾带到地底去。
她还没有亲眼见一见胞弟,还没有问上一问这些年过得如何,甚至没能说上一句话,怎么就要死了呢?
帝王之心当真太狠了。
冷宫的浮尘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血就吐在衣襟上与褐色药渍混迹,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虞美人,连同花枝一起折断。
破败冷宫,大雨重重。
屋内也渐渐开始有了潮湿积水,电闪雷鸣间与屋中那微弱的烛火相映衬,也只剩下几分残垣破窗。
李芸又是狠狠咳了几声,眼见滚落榻下,半天没爬起来。
屋外传来踩水声,步步靠近。
没等她抬眸,墙上的墙皮许是因为近日雨水丰盈太过潮湿,一块块掉落床榻,竟是连唯一栖身之所都破坏了。
她浑身僵冷,大口大口的喘气,瞧着顶上一大块即将掉落的顶,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