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起男孩,转身奔向出口。身后,长廊开始崩塌,玻璃舱接连爆裂,化作点点荧光升腾而去。她能感觉到时间正在飞速流逝,心跳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浅。
就在即将踏出裂缝之际,一道黑影挡在前方。
那是陆知秋。
不,准确地说,是他的一部分意识投影。
“别出去。”投影说,“残核虽休眠,但它的核心逻辑仍在运作。它不允许‘无效数据’回归现实。你带他走,就必须付出等价代价??要么留下你自己,要么……让他永远困在这里。”
林晚冷笑:“你们科学家总爱谈代价。可你们有没有算过,一个孩子渴望被叫名字的代价是多少?”
她不再犹豫,猛地将男孩推向出口,自己则反身扑向陆知秋的投影,双手紧扣其双肩:“听着!我知道你还留了一手??你在数据中心埋了‘反向启动程序’的后门,只为以防万一。现在,就是万一!用那个程序激活短暂共鸣,让外界配合接引!”
投影愣住,随即露出苦笑:“你会因此彻底失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那就让他们记住我。”林婉笑得灿烂,“让孩子们写进日记,让风铃替我说话,让蓝花开满山坡。只要还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我就没真正消失。”
话音未落,她用力一推,将投影撞向裂缝边缘。
外界,小满猛然抬头:“她出来了!但好像抱着什么!”
众人立刻奏响接引曲。鼓声、笛声、诵经声交织成网,牢牢锁定那道即将闭合的蓝光。老人挥动桃木剑,割破手掌,血滴落地,燃起赤焰。
“魂兮归来,勿堕虚无!”
一声巨响,林晚摔出裂缝,怀中紧抱着昏迷的男孩。她全身冰冷,瞳孔涣散,嘴角溢出血丝。
“妈妈……”她喃喃着,却不知是在唤谁。
小满冲上前扶住她:“林晚!你还记得我吗?”
她怔怔望着天空,许久,才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你是……小满。你说过,声音可以穿越生死。”
众人松了一口气。
而男孩在此时睁开了眼。他望见满山蓝花,听见风铃叮当,感受到无数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发。一位老奶奶颤抖着抱住他,哭着说:“小川,奶奶对不起你,当年没能把你接回家……”
李小川。
这个名字,终于回到了它该属于的地方。
七日后,男孩苏醒,被正式收养。国家成立专项调查组,彻查CM-7项目黑幕,数十名责任人落网。纪念馆新增一面墙,镌刻着“无名者之名”,首位便是“李小川”。
林晚躺在忆音小学的床上,日复一日地看着天花板。她记得自己是谁,记得儿子,记得丈夫,但许多细节已如雾中花。有时她会对着镜子发呆,问自己:“我真的去过忆归堂吗?”
可每当春风拂过,教室外的风铃总会响起,风筝也会轻轻晃动。
她便笑了。
因为她知道,有些事不必记得完整,只要心中仍有回响。
某夜,她梦到一片星空下,无数孩子手拉着手跳舞。其中一人跑过来,递给她一枚闪着微光的戒指。
“妈妈,这个我还给你。”他说,“因为你忘了戴,但我一直替你保管着。”
她接过戒指,戴上无名指,忽然全都想起来了。
醒来时,晨光洒满房间,窗台上,一朵新生的蓝花正迎风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