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谢玉麟的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子割肉,刮得人耳膜生疼。
他微微抬手,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健仆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鼓鼓囊囊的硬物上,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三弟,大哥念在手足一场,容你拖了这些时日。如今,地契,交出来吧?这破铺子,该归回长房了。”
他往前踱了一步,那油光水滑的鹿皮靴尖,恰恰点在门槛那道陈年旧痕上。
镶金的算盘框子,“当啷”一声,不轻不重地磕在坚硬的门槛石上。那声音不大,却像丧钟敲响。
谢金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都炸了起来。
他顶着一头被辣酱和冷水轮番蹂躏、此刻半干未干、颜色诡异(酱红混着橘黄)且根根倔强竖立的“酱爆刺猬头”,汗水顺着额角滚落,在那色彩斑斓的头发上冲出几道滑稽的小沟。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脊背紧紧抵住了柜台,手指在身后胡乱摸索,猛地抓到了柜台上插鸡毛的那根秃毛掸子!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谢金勺猛地将那根鸡毛稀疏的秃毛掸子,像插令箭一样,狠狠往自己那色彩惊悚的发髻里一插!
掸子柄歪歪斜斜地立在他头顶,几根灰褐色的鸡毛颤巍巍地抖动着。
“慢…慢着!”他尖着嗓子,努力想拿出点侯爷的气势,可惜尾音都在发飘,
“抵押…抵押延期!本…本侯爷说了算!地契…地契不能给!”
他胡乱挥舞着手臂,头顶的鸡毛掸子也跟着晃悠,场面说不出的荒诞。
谢玉麟嗤笑一声,像看个跳梁小丑:
“三弟,你拿什么抵?
拿你头上这几根鸡毛,还是拿你那‘侯爷’的空名头?醒醒吧!这铺子,今日姓定了谢!是我谢玉麟的谢!”
他手一挥,两个健仆狞笑着就要往里闯。
“站住!”
谢金勺被逼到了绝路,一股邪火混着破罐子破摔的勇气猛地冲了上来。
他一把推开试图拦他的伙计,几步冲到铺子门口,对着街上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看客,扯开嗓子吼道:
“抵押延期!本侯爷…本侯爷拍卖!拍卖‘安宁侯拥抱权’!”
死寂。
连谢玉麟拨弄算盘的手指都僵住了,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谢金勺。
谢金勺脸皮涨得通红(在酱红色的头发衬托下更显诡异),豁出去了,对着旁边一个目瞪口呆的小伙计吼道:“愣着干什么!拿牌子!写!就写‘侯爷抱抱,十两一次’!”
小伙计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冲进铺子,片刻后举着一块刚从灶膛边捡来的、边缘还带着焦黑炭痕的破木板冲了出来。木板上用烧火棍歪歪扭扭、浓墨重彩地写着八个大字:
侯爷抱抱十两一次
这破牌子一举,如同往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
“噗——哈哈哈!”
“哎哟我的亲娘!侯爷抱抱?十两?”
“安宁侯这是穷疯了吧?抱一下十两?金子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