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当天的打雪仗似乎就是最后的欢乐时光了,之后的假期他们几乎是住在了有求必应屋,如果说德拉科是全心全意,那么梅菲丝就是心不在焉地修理着消失柜。现在跟博金的联系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进出的信件都会受到检查,他会把修理进展伪装成魔药小铺的推销广告单汇报给德拉科,但也不能太频繁,至多一月一次。
一个学期的磨合多少提升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之前德拉科研究出了平斯夫人在图书馆虎视眈眈地巡逻的规律,想办法混进禁书区以查阅可能用得上的藏书,再在有求必应屋想象出合适的对象尝试施咒,他找出来的书有好些半个多世纪没有被碰过了,线装的书脊与封皮布满尘埃,其中有许多内容需要用上古代如尼文和算数占卜进行翻译、推理和演绎,梅菲丝利用它们来琢磨消失柜运作的原理,几番尝试之下折腾除出了一个蹩脚的迷你版消失柜——把一根羽毛笔放进叠加了十多个咒语的抽屉念咒,它会消失,在另一个对应的抽屉里出现,但她怎么都没办法让放进另一个抽屉里的物品又出现在这边的抽屉里,不禁感到挫败。
上六年级以来她时常睡不好觉,不仅入睡困难,还总是梦见自己从高处跌落而惊醒,这就导致她白天总是感到困倦。有一次,她睁开眼睛,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睡过去了。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拨开她的头,她才发现自己靠在德拉科身上,他瘦削的肩骨硌得她下巴生疼。
“你比成年炸尾螺都重。”他低垂着眼说,表情和语气却不见责备。梅菲丝能看见他浅色的浓密睫毛下极其浅淡的瞳色,心念一动,突然间冒出一个念头,却不愿去确定。
这晚他们决定睡在有求必应屋里,德拉科说这样明天不用爬上爬下,避免他们每天有规律的来到八楼,引起走廊上无数幅肖像画的注意,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邓布利多的眼线呢?
他告诉她级长盥洗室的口令,梅菲丝得以独享无人的大理石浴池,光线透过彩色玻璃把皮肤分割成一道道各色的菱形,馨香的浴液抹出成堆的泡沫,等他们再次回到有求必应屋,里面已经变了样——砖石砌的壁炉里生着旺盛的火,两张木质大床上面垂下银色镶边的深绿色帷幔,露出连花纹都与斯莱特林寝室里一模一样的被单,以及,地上还出现了两个摆放得歪歪斜斜的紫色睡袋。
德拉科动作缓慢地转头,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梅菲丝,她脸红了:“你说要在这里睡觉的……我不就想到睡袋了。”她有些出神地回忆起三年多以前那次独特的经历,“布莱克闯进学校,大家都睡在礼堂,叽叽喳喳的……睡袋还是邓布利多变出来的呢。”
回忆牵扯进他们的暗杀对象,她变得有些低落。
“以后绝对不能指望你来安排……”德拉科小声念叨了一句,梅菲丝没听清,她正爬上床呢,疑惑地看着距离六七英尺外另一张床边上的德拉科。
他整了整衣领,“你知道……如果不是我们已经……又看你这么困,我是不会提议的吧?”
“话别说得这么奇怪,德拉科。”很难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之前那个想法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脑子里,搅得她心烦意乱,“你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黑魔王的任务。”第一次,强调这件事的人变成了梅菲丝。
德拉科对此的回应是魔杖一挥唰地拉下了帷幔,他们现在都能使用简单的无声咒了,嗯,苦中作乐地想,只要不把最终目标定为杀死校长的话,他们的魔法水平还是优越于其他学生的。
半夜梅菲丝又醒了,这次是被自己的尖叫吵醒的,冷汗浸湿了睡袍,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火星掉在木头上的噼啪声与她剧烈的喘息。
“怎么了?”德拉科也被她吵醒了,却不见声音里有浓重的睡意,他现在同样是一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叶小船上,冒着暴风雨在黑色的海水里无望地颠簸,赤脚跋涉过突兀不平的礁石去往一座没有任何灯火的破败堡垒,明亮的闪电划过夜空,漏出漆黑的锻铁栏杆里爸爸遍布血丝的眼白,奥利乌斯·塞尔温不停地大吼着她的名字。他的牙齿都掉光了,能一眼望进宛若深洞的嗓子眼。梅菲丝。一遍又一遍。
“德拉科,你会做梦吗?”梅菲丝死死地揪住自己的领口,光滑柔软的缎布在手掌心中皱成一团。用力到胸口的皮肤都痛了,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等松手之后心脏那一处还是很痛。
他翻了个身,“当然会。”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失掉了最后一点儿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床帘里,连自己是睁眼还是闭眼都不太确定。
“……会梦到我爸爸和妈妈。他说,我要完成黑魔王的吩咐。她说,我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冲到最前面去。”
梅菲丝慢慢合上眼睛,这是她梦里也不曾出现的景象。“他们一定很爱你。”
“是啊。我也爱他们。”德拉科拉开帷幔,朝她那边张望了下,尽管看到的只有一片平整的绒布,他小声地对壁炉念咒。“火焰熊熊……好了,睡吧。”
温暖的火焰最终陪伴他们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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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返校以后,城堡里的每个角落再次充斥着嬉闹与吵嚷。
去年年底德拉科就订购了一大批复方汤剂,但正好赶上假期,开学后它们被分成无数个伪装成提神剂、感冒药水的小包裹送到他和她、高尔和克拉布的手上,如今派上了用场,德拉科命令高尔和克拉布喝下,在有求必应屋外边的走廊上给他和梅菲丝放风,如果有人经过就发出点动静,几次下来梅菲丝至少给他们俩修复过三个摔破的天平或者坩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