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冯望舒抬头对上冯正成的眼睛,清澈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他……”
冯望舒想问他可是不愿意娶我,想问他为何今日离开,想问很多很多,可恐惧忧切在心底汹涌翻腾,她理不清,说不出。何况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人,不知所踪。于是嗫嚅半晌,也只能再次垂眸。眼中蓄满的泪水涌出,没入大红喜服,洇开一团团深色的印记。
直至夜深,冯望舒都没有拆去首饰,也没有洗去妆面,只是静静坐在房内。似乎只要保持着这个样子,成亲之日就不会过去,而她也总能等来那个与她定了亲的……混蛋。
可月落日升这种事,半点由不得人。即便再不想,天也终究蒙蒙亮了起来。
她力竭地躺在床榻上,看着上方那大红色的轻纱帐幔,泪水顺着眼角滑至耳尖……
冯望舒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辰也比平日晚了一些。幸好药棚有了朝廷官军的接管,自己不必再寸步不离地守着。
“香附,我的妆奁可带过来了?怎么不见了”冯望舒梳妆时发现妆奁不见了踪影。
香附四下找了找,“小姐,奴婢去东院看看可是忘了带过来。”
冯望舒点了点头。
半晌,香附带着妆奁回来,“小姐,可能昨日下人们忙晕了头,忘在东院卧房里了。奴婢去问时,是丞相大人命人送出来的。”
冯望舒坐在妆台前,看着那楠木妆奁,忽然想起了一桩插曲。
那是去年的事了,那场婚礼无疾而终,但她一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个中细节,直至自己的闺中密友徐锦瑶定了亲后,不经意聊起她当年之事,冯望舒才第一次同旁人细说起那件事。
“所以……他就那样走了?再也没回来?早前就一点端倪都没有吗?”徐锦瑶听完她的叙述,匪夷所思。
“嗯。”冯望舒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露出复杂又微妙的神情,“他还带走了我妆奁下的金器首饰。”
“什么?他……”徐锦瑶吃惊地瞪大双眼,想帮着骂几句,又怕惹冯望舒伤心,堪堪咽下了将要说出的话。
“真是个混蛋。”冯望舒看着徐锦瑶愤怒却欲言又止的表情,轻声接道。
徐锦瑶点了点头,又往冯望舒身边凑了凑,“你不会还念着他吧?”
冯望舒歪了歪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此事已过去两年有余,你却再不曾议亲。知县大人为官清廉,受百姓爱戴,你又生得貌美,才名在外,这几年来不可能无人上门。”徐锦瑶想了想,更加肯定地点了点头,“只能是都被你回绝了。”
冯望舒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要怎么说,自己没有在等那个人,可是也确实没了成亲的想法。
又要怎么说,她总觉得那人欠自己一个解释。
妆奁下的金银是用来路上打点,可她婚期前满心欢喜绣出的喜服,为什么会不见了呢,一件质地普通的婚服可不值什么钱。
他该给自己一个解释的,不然她心有不甘,也难释怀。
“罢了罢了,既然他走了,你也就别再想了。本就是山里捡来的,你看那山里的猕猴狸雀,都是野性未驯,就当放生了罢。”徐锦瑶摆了摆手,又给冯望舒斟了杯茶。
冯望舒被她的“放生论”逗笑,抿了一口茶,唇齿间四溢的茶香似乎暂时冲淡了心底的龃龉。
冯望舒看着面前这只妆奁,轻嗤一声,谁能想到如今那只野性未训的山野狐狸自己出现了,还摇身一变,成了仙。
她照常打开妆奁,却在看清里面东西的一瞬间怔在原地。
卫矜在房内处理了一些公务,打算去县衙同医官们落实,刚出院门就被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喝住。
“魏霁安你给我站住!”冯望舒面带怒意地快步上前。
卫矜闻言皱眉,但还是转身,“我说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