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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省（第1页）

晨曦初露，绛雪轩内已灯火通明。

明兰醒来时，身侧空无一人，唯有枕畔残留的淡淡龙涎香，提醒着昨夜乾清宫的侍寝。她拥被坐起，帐外守候的小桃与丹橘闻声而动，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幔。

“贵人醒了？”芳苓领着两名手捧盥洗用具的宫女走近，神色恭谨，“辰时正刻需至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时辰尚充裕，贵人可要再歇息片刻？”

“不必了。”明兰轻轻摇头。身体仍有些许不适，但她心知，在这深宫之中，一丝懈怠都可能授人以柄。

起身梳洗，挑选衣裳。今日是首次正式觐见中宫，衣着打扮需格外慎重。最终择了件湖水蓝缎绣玉兰蝶纹的宫装，既不失贵人品级的庄重，又不至于过于鲜亮扎眼。发髻挽成端庄的随云髻，簪一对素雅的珍珠发簪，并一支内务府新制的贵人份例赤金点翠步摇。

用早膳时，明兰只略进了半碗燕窝粥并一块小巧荷花酥，便搁了筷子。芳苓见状，轻声禀报：“按宫规，贵人初次侍寝后，内务府会记录在册，并增派两名粗使宫女。赏赐约莫午后会送到。”

明兰微微颔首，面上并无多少喜色。这些恩赏荣宠，如同镀金的枷锁，每厚一分，桎梏便重一重。

辰初时分，明兰乘上软轿，往坤宁宫去。

坤宁宫为皇后居所，气象较贵妃的长春宫更为恢弘肃穆。飞檐斗拱，丹陛庄严，宫人垂首敛目，行走间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宁静中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

殿内已到了不少嫔妃。依照位份，自妃嫔至贵人、才人、选侍，依次列坐。明兰一进门，便感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落在自己身上——好奇的，审视的，嫉妒的，漠然的——如同细密的针，无声地刺探。

她目不斜视，依着引路女官的指引，至自己的位置坐下，位次在几位资历较深的贵人之后。

不多时，环佩轻响，香风细细。苗昭仪穿着一身秋香色缕金百蝶穿花宫装走了进来，见到明兰，嘴角微扬，递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旋即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又过片刻，殿内细语倏静。但见宫女内侍簇拥着一位身着明黄凤纹朝服、头戴双凤翊龙冠的女子，自后殿缓步而出。皇后年约四旬，容貌端丽，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者的雍容，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病弱之气。她在正中凤榻落座，接受众妃嫔朝拜。

“臣妾妾身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众人齐声见礼，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淡淡的疏离，“赐座。”

“谢娘娘。”

例行问安后，皇后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明兰身上，唇边含了丝浅淡笑意：“这位，便是新入宫的盛贵人吧？”

明兰忙起身，再次敛衽行礼：“臣妾盛氏，参见皇后娘娘。”

“果然是好模样，瞧着也沉静。”皇后微微颔首，“在宫中住着可还习惯？若有短缺，只管遣人来禀。”

“回娘娘，一应俱全，并无短缺。谢娘娘关怀。”明兰应答得滴水不漏。

皇后又温言嘱咐了几句“恪守宫规”、“和睦姐妹”、“尽心侍上”的话，明兰皆恭声应下。

然而，明兰能感觉到，皇后说话时，下首坐着的贵妃，嘴角虽也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目光却如浸了冰水的丝线，在她身上轻轻缠绕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