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放下手,指尖的刺痛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清醒。她走到盆架前,用冷水净了手,拿过干净的布巾慢慢擦拭着。
“慌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不过是上报名录而已。”
“可是……可是万一被选上了……”小桃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那深宫禁苑,岂是姑娘这般性子能待的地方?
“选不选得上,是宫里的事。”明兰打断她,目光投向窗外那几株绽放的连翘,金黄的花朵在春日阳光下,明媚得有些刺眼,“我们能做的,便是听从安排。”
她不再多言,重新坐回窗边,拿起那方染了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拆掉上面未完的兰草绣线。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消息,与她并无多大干系。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
当日晚间,盛紘罕见地踏足了暮苍斋。
他站在屋内,看着女儿沉静地行礼,看着这间素净得近乎简陋的屋子,目光扫过书案上那方被锦缎覆盖的砚台,心中百味杂陈。
“明儿,”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干涩,“选秀之事,你……可知晓了?”
“回父亲,女儿知晓了。”明兰垂眸答道。
“你……有何想法?”盛紘试探着问。
明兰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着父亲:“女儿并无想法。一切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她的回答,与上次拒绝皇后时如出一辙,将决定权完全交还给了父母。
盛紘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他沉吟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此事关系重大,为父需与你祖母商议后再定。你……好生歇着吧。”
“是,父亲。”明兰恭送父亲离开。
房门关上,屋内重归寂静。
明兰独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新帝的赏赐,选秀的诏书。
“静待春深”……
原来,等的便是这个春天么?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涩意的弧度。
那深宫,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心,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向她笼罩下来。
这一次,她还能如前次那般,凭借“孝道”和“本分”挣脱吗?
她不知道。
只觉得那融融的春光,照在身上,却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
春讯已至,而她的命运,似乎也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里,走向了一个无可回避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