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借据,崔寻雁方才还七上八下的心忽地冷静不少,以那些人的品性,做出这等事不算意外。至少她可以确定这端王殿下不是来敲诈的,不然凭现在将军府的境遇,她只能咽下这哑巴亏。
只是崔世镜、王氏那些人的子侄,竟敢盗用将军府的名义去赌钱,还欠下了端王的债款,难怪他们今日如此迫切地要接管将军府,恐怕不只是为了侵占家产,更是想赶在债主上门之前,将这笔烂账甩给她和弟弟,甚至可能想趁机用将军府的产业去填这个窟窿!
所有的事情都串上了线,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涌上心头,这群蛀虫,吸着崔将军的血,还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真是,枉为做人!
萤文等人的脸上皆是愤慨与绝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王爷明鉴!这定然是那些旁支子弟盗用了府中印鉴!我家将军和小姐对此事一概不知啊!这债。。。。。。这债怎么能算到我们头上!”
谢竟遥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懒散,却带上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盗用?借据上盖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将军府印鉴。按晟朝律法,印鉴既出,便视同印主认可。如今崔将军不在了,这债,自然该由继承家业的嫡系子女承担。至于是否盗用。。。。。。那是你们崔家内部的事,与本王何干?这件事上,本王只认借据,不认人。”
他这话,看似无情,却点明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只要印鉴是真,将军府就难逃干系。盗用印鉴的事也绝不可能只此一次,恐怕日后还会有债主寻上门来,崔寻雁想要撇清关系,除非能立刻拿出确凿证据证明印鉴是被盗用,并且找到真正的欠债之人。
可在眼下,族亲刚被逼退,府中无人可用的情形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着崔寻雁血色尽失,摇摇欲坠的模样,谢竟遥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无踪。
他淡淡道:“崔小姐,本王也知道你委屈,但规矩就是规矩。况且,据本王所知,贵府族亲在外以将军府名义欠下的债务,可不止本王一笔。城东的通宝钱庄,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林林总总加起来,数目恐怕更为惊人,怕是赔上整个将军府都还不上!今日是本王来了,明日、后日,其他债主找上门,你待如何?就凭你这风吹就倒的身子骨,还是你那五岁的幼弟。挡得住吗?”
崔寻雁浑身发冷,端王说得对,将军府早已是外强中干,债务堆叠!那些族亲想要的不只是家产,更是想将他们姐弟二人拖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亏她之前还想与那群族亲虚与委蛇,留有余地,现在看来,怕是做错了!
那些人。。。。。。早已将她和弟弟逼上了绝路!
短暂的死寂中,崔寻雁脑中电光石火般转过了千般念头,迅速思考着该如何是好。端王今日一行,绝不是前来要债那么简单的,他必定是对将军府有所图谋,而那些债务,若是利用得当,未尝不能成为反击的武器!
她猛地抬头,眸子清亮得吓人,崔寻雁的目光看向谢竟遥,“王爷金玉良言,点醒梦中人。寻雁在此,叩谢王爷指点迷津。”
她说着,竟又是对着谢竟遥行了一个大礼,这一次,比之前的感谢更为真诚。
谢竟遥一愣,眼中玩味之色更浓。这反应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得知真相的崔寻雁会崩溃,会哀求,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快地冷静下来,甚至还向他道谢,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吗?
“哦?本王指点你什么了?”
崔寻雁直起上身,“王爷让寻雁看清了将军府真正的敌人不只是那些觊觎家产的族亲,更是他们肆意欠下,足以压垮我们姐弟二人的巨额债务。更让寻雁明白,躲在此处暗自垂泪毫无用处,必须主动破局!”
“敢问王爷,按照本朝律法,若印鉴被人盗用,且在印主不知情的情况下欠下巨额债款,可有救济途径?若欠债之人有意隐瞒,转移财产,又当如何?”
谢竟遥略一思索,就告诉她:“确有规定,若能证实印鉴被人盗用,且债主明知或应知借债人无权使用,则债务可不予追认。至于欠债之人转移财产。。。。。。若能抓到实证,自然也可追回,甚至可告其欺诈,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崔寻雁一眼,“取证艰难,尤其是对付那些盘根错节的族亲,你一个孤女又身患重病,怕是难如登天。”
“难,并非不可能。”崔寻雁接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只要有一条缝,寻雁便能撬开一扇窗。多谢王爷今日相助,寻雁感激不尽!”
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这群人想用债务压死她,那她就将这债务的矛头,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谢竟遥盯着她沉吟片刻,突然开口:“你这法子步步惊心,未必能成。其实,还有条更简单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