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冰冷的石板与温暖的呼吸间缓慢流逝。
灵溪(白狐)蜷缩在门边的阴影里,像一团被遗弃的、沾染了污迹的雪。后腿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钝痛,但那股萦绕在院落中的、属于东方不败的独特气息,仿佛具有某种奇异的镇痛效果,更在缓慢地滋养着她近乎干涸的妖魂。
她不敢沉睡,保持着妖兽特有的警觉,琉璃色的眼瞳半眯着,始终落在那抹红色的背影上。
他在刺绣。
这是她观察许久后得出的结论。那方巨大的绣架上,绷着素白的锦缎,他执着那枚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绣花针,指尖翻飞,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没有草图,没有参照,一切图案仿佛都早已存在于他心中。
他在绣什么,灵溪看不真切。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灵智也如同蒙着厚厚的纱,只能感受到一种极致的专注,以及从那专注中弥漫开来的、复杂难言的心绪。
那不是平静,而是一种……将某种汹涌澎湃的情感,强行约束在方寸丝缕之间的、近乎偏执的掌控力。每一针落下,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不是在刺绣,而是在编织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绝对掌控的领域。
偶尔,他会停下来,指尖轻轻拂过绣面上已然成型的部分,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件死物,倒像是在凝视情人的面庞,带着痴迷,带着占有,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深不见底的孤寂。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红衣墨发,肤白如雪,侧脸线条优美得如同神祇的造物。此情此景,本该是极美的画卷,却因他那身挥之不去的、混合着权力与妖异的气场,而显得格外诡谲,动人心魄。
灵溪的狐身本能地感到畏惧,那是弱小生灵对绝对力量的天然臣服。但她的残魂,却在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那孤寂,那偏执,那掌控欲,那超越凡俗的美丽……这些强烈而独特的情感波动,对于她这需要情感能量滋养的妖魂而言,是比日月精华更加可口、更加直接的补品。
她甚至能感觉到,被此界法则死死压制的妖魂,那坚固的封印,似乎因此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虽然依旧无法调动力量,无法清晰思考,但那种浑噩感,减轻了少许。
不知过了多久,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身着黑衣、低眉顺目的侍女,端着黑漆托盘,悄无声息地走进院落。她显然对教主身边突然多出一只血糊糊的白狐感到震惊,但训练有素的她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询问,只是将托盘轻轻放在离东方不败不远处的石桌上,便躬身迅速退下,如同从未出现过。
托盘里是精致的点心和一壶酒。
东方不败并未回头,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绣品,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介于男女之间的磁性嗓音,清越而冰冷:“收拾干净。”
这话,显然不是对侍女说的。
灵溪(白狐)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凝结的血污和泥土,又看了看光洁如镜的石板地面。
一种莫名的、属于妖兽的羞赧感涌上心头。她挣扎着,用三条腿勉强支撑起身体,试图挪到院子角落,那里有些湿润的泥土,或许可以蹭掉一些污迹。
然而,她实在太虚弱了,刚一动,后腿便是一阵钻心的疼,身体一歪,险些再次摔倒。
就在这时,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凭空而来,托住了她小小的身体。
是东方不败。他并未回头,只是左手微抬,一股精纯的内力便隔空将她摄起,轻轻放到了石桌旁一个铺着软垫的矮凳上。那软垫似乎是平日里用来放置绣线或者小物件的,此刻却成了她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