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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话证前因（第2页）

而一直静默旁观的灵溪，魂影在火光映照下轻轻波动。

她“听”着萧峰那字字血泪的控诉，感受着那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的悲怆、孤愤、冤屈与迷茫。这股情绪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让她这缕异世的妖魂都为之震撼。

她看到了一个被命运撕扯的英雄，一个在忠义与血脉间痛苦挣扎的灵魂。他那“不问是非，只问出身”的质问，又何尝不是对她自己处境的一种映射？她这妖物之身，若被此世之人知晓，恐怕下场不会比他好多少。

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她不由自主地，向着火光的方向，飘近了一些。那虚幻的身影，在跃动的火焰光芒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几分，甚至能隐约看到一抹模糊而柔和的面部轮廓。

萧峰发泄般地低吼之后，胸中的块垒似乎松动了一些。他颓然坐倒，将脸埋入双掌之中，肩膀微微耸动。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在此刻，露出了他最为脆弱的一面。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沉静，只是那深处的疲惫与伤痛，却无法抹去。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篝火对面，那片光影摇曳的黑暗。

然后，他的目光定住了。

他看到了！

比在聚贤庄外更加清晰！那道淡粉色的、如同由无数光点凝聚而成的虚影，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依旧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他能感觉到，一双“目光”，正温和地、带着理解和悲悯，静静地“注视”着他。

没有恐惧，没有厌恶，没有算计。

只有一种无声的接纳与陪伴。

刹那间，萧峰心中所有的暴戾、愤懑和孤独，仿佛被一股清冽温和的泉水悄然抚平。他不再去追问她是谁，来自何方。在这一刻，他选择相信这份跨越了种族、超越了形体的善意。

他对着那虚影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仿佛在说：“谢谢你在此。”

又仿佛在说：“我明白了。”

段誉并未察觉到萧峰与灵溪之间这无声的交流，他只看到萧峰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便轻声劝道：“萧大哥，往事已矣，保重身体要紧。我相信，天理昭彰，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萧峰收回目光，看向段誉，脸上挤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段公子说的是。夜已深，你伤势未愈，早些休息吧。”

他重新为篝火添了些柴，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一些，驱散这秋夜的寒凉。

然后，他靠着山壁坐下，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紧绷的神经似乎真正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在这漫长的、充满敌意的黑夜里，他并非全然孤独。

篝火旁，段誉渐渐沉入梦乡。

阴影里，灵溪的魂影静静守护，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杏花，无声，却散发着安定的力量。

萧峰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一场跨越了人与妖界限的信任，在这荒山夜话中，悄然建立。前路的迷雾依旧浓重，但至少此刻，他们拥有了彼此（尽管形式奇特）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