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解释如何得知中也的过去,就像夏目漱石从不追问她为何能令兰波死而复生。
横滨的异能者们自有默契:秘密是流通的货币,交易却永远在暗影中进行。
老人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缓缓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角的沟壑深如迷宫。
“带上兰波吧,”他啜了口茶,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这一趟路……怕是不太平。”
余梵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让她后颈瞬间爬上一股寒意——他知道魏尔伦?知道即将到来的风暴?!
但夏目漱石已经悠然放下茶杯,转而聊起了最近读的一本晦涩俳句集,话题断得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提醒只是余梵的错觉。
茶室外的回廊。
兰波靠在一根斑驳褪色的红漆立柱旁,厚重的大衣下摆沾着庭院草叶上未干的露水,洇开深色的痕迹。余梵拉开门走出来时,正对上他抬起的视线。那双金绿色的眼眸在廊檐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深邃。
“都听见了?”余梵弯腰穿鞋,动作不急不缓。
“嗯。”
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兰波眸中的复杂情绪。他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您不该独自涉险。”
余梵系鞋带的手指顿了顿。她想起茶室里那些未尽的言语,想起夏目漱石那句“不太平”的警告。现在她无比确信,老人是故意让兰波听见的——就像顶尖棋手,早已在看似无关的位置,落下了一枚至关重要的闲子。
“那家伙,”兰波补充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非常危险。对你,对中也先生,都是致命的威胁。”
提到“那家伙”时,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凛冽如西伯利亚的寒风。
余梵直起身,目光落在兰波身上。这个总是裹着厚重大衣、仿佛要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的男人,此刻站姿挺拔如松,肌肉线条在衣料下微微绷紧,整个人如同一柄收入鞘中却锋芒隐现的军刀。
她忽然意识到,兰波对“过去”的执着与追寻,恐怕并不亚于魏尔伦,只是表达方式截然不同——一个是沉默的守护,一个是毁灭性的掠夺。
她最终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请求:“别告诉中也。”
兰波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金绿色的眸底似有风暴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深海。他微微颔首,大衣厚重的布料随着动作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我保证。”他转身离开时,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的份量。
武装侦探社楼下咖啡厅。
“诶——小梵要出远门?”江户川乱步把草莓巴菲的玻璃杯敲得叮当响,奶油沾在鼻尖上,“名侦探批准了!”
余梵看着如此孩子气的江户川乱步忍不住莞尔:“这么放心?”
乱步突然凑近,几乎要贴上余梵的脸。那双总是带着散漫笑意的翠绿眼眸,在近距离下悄然睁开一线,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因为小梵的眼睛在说——”他模仿着余梵的语气,“‘这次我一定要做对’。”
余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有时候她真的怀疑,乱步的“超推理”是否连她最深处的秘密——她的真实来历,云轻轻的存在——都能窥见一二。
她不敢去求证那个答案,只能慌乱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