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邀脸颊更烫了,一股脑地将手中的天蚕丝绢布和针线剪刀塞进他手里,声音细若蚊呐:“那个……你会缝衣服吗?”
“会一些。”米霍克点了点头。乔拉可尔公爵对他的教育十分全面,包括许多基本的生活技能,缝纫也在其中,虽然不算精通,但制作简单的衣物足够了。“是需要我帮你修改或者缝制什么吗?”他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匹布料。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这布料的质地……柔软细腻得超乎想象,仿佛触摸的是流动的月光或者最上等的云锦,带着一丝温凉的滑腻感。即使是他过去身为贵族时,也从未接触过如此奇特的织物。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没有探究这布料的来源。每个人都有秘密,正如他也并未向月邀和盘托出自己的全部过往和仇恨。
“不是给我做啦……”月邀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颊,声音更小了,“是给你自己做……我不会缝衣服,给你带回来的衣服里……没有内衣。你自己能做的话,就……就太好了。”
米霍克这才恍然,明白了月邀之前的踌躇所为何事。一股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热意也悄悄爬上他的耳根,好在被夜色和火光巧妙地掩盖了。
他稳住心神,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我知道了。我自己来就好。谢谢你……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他再次道谢,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让他心底某处微微触动。
“呼……不客气!”月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朝着米霍克伸出右手,语气轻快而真诚,“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啦,请多指教~!不用再总是说谢谢啦,太见外了!”
米霍克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白皙小巧、指尖圆润的手,微微怔了一下。他迟疑片刻,还是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握了上去。
那只手,与他因常年练剑而布满薄茧手截然不同。它柔软、温暖,仿佛握住了一团小小的、温暖的阳光。这陌生的触感让他一向沉稳的心跳,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半拍。
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感觉掠过心头,让他有些不适,却又奇异地没有立刻抽回手的冲动。
他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礼节性地一触即分。然而,那短暂却清晰的柔软触感,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又像一枚无形的烙印,清晰地留在了他的掌心,连同方才那瞬间的怔忪一起,悄然沉入了他心底某个从未被他人触碰过的角落。
“……请多指教。”他低声回应道,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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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该休息的时候,米霍克很自然地走向那张没有铺设被褥的床铺,却被月邀拦住,推着他转向另一张铺好了被子和枕头的床。
“你睡这边!”月邀语气坚决,“被子和枕头都给你用,我用不上的,我只需要打坐冥想就可以恢复状态,跟睡觉的效果一样好!”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认真,以增加说服力。
借助门外篝火透进室内的微弱光芒,米霍克仔细看着月邀的脸。她的眼神清澈坦然,没有丝毫勉强或撒谎的痕迹。于是,他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顺从地躺到了铺着薄被的床上。
月邀则满意地盘腿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闭上双眼,很快进入了冥想的入定状态。
米霍克躺在床上,却并未立刻入睡。他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地看向不远处床板上的月邀。
她的周身开始萦绕起那种熟悉的、温润而平和的气流,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双眸轻阖,身上那条粉白相间、设计精巧的花苞裙,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仿佛被洒上了一层细碎的金粉,折射出无数细密而璀璨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将她恬静的侧脸衬托得愈发不似凡人,带着一种神秘而动人的美感。
她头上扎着的发髻,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有点像他曾听闻过的、遥远和之国的风格,却又似乎更加繁复、飘逸,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若是月邀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跳起来大声纠正:这是中国风!才不是什么和风呢!)
月邀身上笼罩的层层谜团,神奇的能力、效果极佳的药品、怪异的服装、以及这份不谙世事却又纯粹善良的性情,都让米霍克陷入沉思。但无论如何,她对他毫无恶意,甚至可以说是倾力相助、关怀备至,这一点,他感受得真切。
这份不掺杂质的纯粹善意,米霍克感受到了。
不论她是什么人,自己都会对她真心相待。
确认月邀确实沉浸在那种玄妙的状态中,并无任何不适后,米霍克才缓缓放松了始终紧绷的神经,任由疲惫袭来,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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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光微亮,月邀准时从深度冥想中退出。她轻手轻脚地准备下床,不想惊扰还在熟睡的米霍克。
然而,就在她的脚刚刚触及地面的瞬间,米霍克便立刻睁眼,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