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一拍脑门,指着裴祁安正色道:“小子,把你后头那柜子里的避瘟香取出来焚着。”
裴祁安打开柜子俯身翻找片刻,取出一根点燃插入铜制香插中。
林苓见状则转身将窗户关紧。
裴大娘眼睛滴溜的在两人之间转一圈,两人虽未搭一句话,却说不出的般配默契。她不自觉的就轻笑出声。
裴父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你又怎的了。”
她轻哼一声,扭头不理,转头对裴祁安道:“将后院各房也焚一只吧,小心些好。”
裴祁安取出香盒,递与给她们看:“没有几只了,还是留在这用吧,来个看诊的人也安全些。
裴大娘点头道:“极是,那得赶快再制些。”
说罢便取出方子,用戥子抓起药来。她利索的称量着苍术、艾叶、白芷、檀香、菖蒲、甘草等十来种干药材。
林苓帮着用石臼研成细粉,又将苏合香单独研磨成膏状,自入职药房以来她常处理药材,做的很有章法。
裴大娘见她手法娴熟,也放心让她帮忙。
厘儿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裴父招呼她坐下,提起茶壶倒了杯粗茶,笑眯眯道:“尝尝。”
厘儿不爱喝茶,还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苦。”
裴父笑道:“我观你额头冒痘,嘴角起泡,此乃火症,苦茶而寒,最能降火。”
冬日烤炉子、吃辣食确实容易口舌生疮,面部生痘。此话正中厘儿下怀,她仰头将茶吃尽,又把杯子往桌上一磕:“再来一杯。”
裴父笑呵呵的又给满上了。
这边裴大娘将药粉和苏合香膏混合搅拌,林苓在一旁帮着倒蜂蜜和温水,待不黏手后再将其揉成香泥。
两人抽不出空,裴大娘便唤:“帮忙把香篆模拿来。”
不一会儿,裴祁安便将其递了过来,林苓站在最外边,顺势接下。
裴大娘将香泥放入香篆中压实切好,再放入竹筛里,拍手笑道:“可以了,祁安,你把它放在院子的方桌上吹着。”
言罢,邀着林苓一块坐着喝茶。
几人在方桌前,忽然听见一阵哐门声,裴父起身将门打开,只见几个远走的背影,视线一转才发现门上贴的告示。
他将告示揭下拿入屋内,众人围着仔细看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疫病不会危及性命,传染性却极强,各家各户务必呆在家中,严禁外出。
空气像渗了铅的棉絮,沉甸甸的压在众人身上,没有人出声,只觉得这告示是灾难来临的前兆。
厘儿最先打破凝固的气氛,长叹一口气:“完了,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裴父捋捋胡子,忧心道:“不妙啊,前几日零星几个病人有发热的症状,我观脉浮而紧,又有恶寒发热之症,便以为是普通风寒,没料到竟如此紧张。”
裴大娘拍拍胸脯,后怕道:“所幸听了祁安的话,带了口罩子,不然这样直直的接触肯定要坏事!”
林苓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她将红楼原著中的情节尽数回想了一遍,还是没想起这回事。乍一听裴母这么说,心里打了个激灵。
裴祁安为什么会提前提醒裴父裴母带口罩,顶撞夫子被遣回家是有意还是无意?
“金钏姐,喂。”厘儿摇了摇林苓的手臂,喊道。
“啊。”林苓回过神来。
厘儿:“想什么呢,大娘带咱们认屋子呢。”说罢,便拉着林苓随裴大娘往后院走去。
推开这间屋子的后门,最先入目的便是院子里的树。光秃秃的树干,枝干向四周伸展,有一种简洁而苍劲的美感。
树下摆着四角方桌,桌旁放着一把躺椅,林苓已经想象到夏季睡在躺椅上纳凉的场景。
裴大娘指着西偏房,笑道:“就是这间了。”
她推开房门,屋里摆着一个架子床,还挂着双层淡藕色的帐幔,床上铺着浅色被褥,还另置了放着菱花铜镜的梳妆台。整个屋内整洁,淡雅,像极了富贵小姐的闺房。
“怎么样,还行吧。”裴大娘笑眯眯的道。
厘儿笑道:“可太行了!”
裴母说道:“跑一天了,你们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