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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局立约(第1页)

书阁的狼藉已被迅速清理,血迹抹去,尸体拖走,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从未发生。但空气中仍残留一线腥甜的气息,像是在木纹之间凝结成一枚看不见的刺;而沈从砚手臂上那道清晰的刀伤,也在每一次袖口拂动时,传出一缕冰凉的隐痛,提醒着方才的凶险与紧迫。

林以墨被带到了吕府一间僻静的厢房,而非她平日居住的耳房。门外有沈从砚的亲信看守,名为保护,实为软禁。厢房陈设素简,墙角安着一只铜盆,汤药尚温,药面上漂着几片枯黄的当归与川芎。窗纸被夜风微微吹鼓,屋内烛焰一明一灭,像一只被拴住的兽在原地绕圈。

她坐在冰冷的凳子上,指尖仍在轻微颤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火光骤亮,刀锋破空,他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肩胛在刃影下略一倾斜,像极了某种经过严格训练后的本能。随后是干净利落的反击,血花在纸卷与灯影之间一闪而灭。他转身离去前的那个眼神,沉潜、难辨,如同深井之下的水,没有波光,却藏着未知的深度。

她现在行动有限,又有人手看守,这样待下去可不是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沈从砚走了进来。他已换了一身干净的墨色常服,左臂的伤口显然已处理过,用白布仔细包扎着,但动作间仍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他挥手屏退了门口的守卫,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而微妙。

沈从砚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窗前,指尖轻压在窗棂上,视线越过黑沉的院落,看向远处连叠的屋脊。灯火沿着屋檐排成暗黄的鳞,风把烛影压得很低。他背脊笔直,像一面无字的碑。

“刺客的目标,是我。”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但你当时也在场,他们或许会认为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灭口,是最稳妥的选择。”

林以墨的心猛然一紧。她分辨得出,那不是威胁,而是冷冰冰的事实陈述。

然而事实,恰恰比威胁更具压迫力。

“大人是想说,奴婢如今性命堪忧,皆是受您牵连?”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沈从砚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她:“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更重要的是,你想活吗?”

想活?这个问题简单到残酷。林以墨几乎要冷笑。从林家倾覆那一刻起,她哪一天不是在生死边缘挣扎?活着,早已成为一种本能,一种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沉重责任。

“蝼蚁尚且偷生,奴婢自然想活。”她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眼底泛着一层薄薄的冷光,“只是不知,大人为何关心一个蝼蚁的死活?”

沈从砚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既能逼迫又不至失礼的距离。烛光在他面庞上切出明暗的界线,亮处清晰、阴处深邃,像一道被定准的刻度,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联想到分寸二字。

“因为你这只‘蝼蚁’,并非毫无价值。”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林以墨,前内阁次辅林维岳独女,家学渊源,聪慧过人。即便沦落教坊司,亦能保全自身,甚至被吕公看中,安置府中。你,不是普通的蝼蚁。”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林以墨攥紧了衣袖下的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微微刺痛,让她保持冷静。

“大人既已查明奴婢身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闭上眼,一副认命的姿态,心念却像从高处撒下的细珠,飞快滑落每一格可能。

“杀你?”沈砚轻轻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若想杀你,方才不必救你。你的价值,在于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以及你本身。”

他顿了顿,继续道:“王德利临死前,提到了‘林’字。城西别院,住着你林家的旧仆福伯。而你,千方百计想查清你父亲的冤案。我们,或许目标一致。”

林以墨倏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目标一致?他与她?一个北镇抚司的刽子手,和一个罪臣之女?

“大人是在说笑吗?”她语气带着讥诮,“北镇抚司查案,何时需要与罪臣之女合作了?”

“不是合作,”沈从砚纠正道,语气冷酷而现实,“是交易。一场……利益的同盟。”

他走到桌边,指尖掠过冰冷的木纹,像在纸上按下一枚无形的印:“我需要查明北仓案背后的真相,扳倒真正的黑手。你需要为林家翻案,至少,要知其死因其罪。敌人重叠,路径相合。在某个阶段,我们的方向一致。”

他抬眼,目光沉下去:“我可以为你提供庇护,让你暂时摆脱吕公的监视,以及。。。其他潜在的杀身之祸。作为交换,”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需将你所知的、关于你父亲、关于林家旧事、关于那本可能存在的笔记的一切,告知于我。并且,在必要时,协助我获取信息。”

风自窗隙掠过,烛焰低伏再扬起,墙上两道影子也随之收敛又铺展。

林以墨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利益的同盟。。。他说的如此直白,毫不掩饰其中的利用关系。可这,确实是目前她所能抓住的、唯一可能接近真相的浮木。与虎谋皮,危险至极,但。。。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拒绝他,她可能活不过明天,无论是死于灭口,还是死于吕芳的猜忌。接受他,至少有一线生机,一线为家族昭雪的希望。

林以墨垂下眼,很快又抬起,“我如何能信你?”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信任一个锦衣卫,无异于与阎王握手。一个十九岁就成为指挥使的人,手中占过无数鲜血的人,可想而知是一个城府极深,心思敏感的人,她要是略微偏离他的计划掌控,她可能在一瞬间内消失在这个世上。

沈从砚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如渊:“你无需信我。你只需相信,在扳倒我们共同的敌人之前,你活着,对我更有价值。至于事成之后,”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允诺,会尽力为你林家争取一个‘名正言顺’的公道。”

“名正言顺?”她捕捉到字眼,轻声复述,唇角若有若无地牵了一下。她懂他的谨慎:世间许多公道,只在私下,入不了案牍。这是一个没有保证的承诺,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林以墨从他眼中看到了某种近乎冷酷的真诚,一种基于利益算计的真诚。

她沉默了许久,权衡着其中的利弊与风险。窗外,夜风呼啸,吹得窗棂微微作响,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最终,她抬起头,眼底的犹豫和恐惧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好。”她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沈砚微微颔首,示意她说。

“在我确认你确实在追查真相,而非利用我构陷他人之前,我不会交出全部。”她目光沉静,“等量交换信息,逐层递进。”

沈从砚看着她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焰,心中微动。他点了点头:“可以。”他答应得很快,像早有预案。

没有击掌为盟,没有歃血为誓。在这间弥漫着淡淡药味和血腥气的厢房里,一场脆弱而危险的同盟,于无声中建立。

火光在盆中跳跃,映照着两人同样复杂难辨的面容。他们各怀心思,为了各自的目的,踏上了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危途。

火光映眼,他们都明白,这不是救,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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