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兄弟?”元溪环顾四周,一脸疑惑,然后指着沈崖,“哥哥说的该不会是他吧?”
“这是沈崖,是沈叔叔的儿子,比你大四岁,你该叫他沈大哥。”元直一边教育妹妹,一边向沈崖道歉,“沈兄弟,舍妹行事莽撞,还请勿要见怪。”
沈崖摇摇头,刚想说无妨,却听元溪嘟囔道:
“我怎么又莽撞呢?我又不认识他,谁也没跟我说过。他还穿着下人的衣服,我认错了不正常吗?”
沈崖脸色一白,紧抿双唇。
甄氏娘家是扬州布商,家里最不缺好衣裳。而沈崖当时还未出服丧期,仍穿着旧日的素色粗布麻衣,不要说无法与元家兄妹的华服相比,甚至还不如元家仆从的衣衫。
眼见这兄妹俩在耳边吵得更欢了,沈崖的拳头紧了又松,终是忍耐下来,出言劝解。
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的冒失话,要是闹大的话,倒显得他小题大作了。他以往遭受的白眼与辱骂,可比这严重多了。这只是一件小事,很快就会被忘记,他不应该为此难受。
然而,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远比他以为的要久。
两个月后,沈崖守满二十七个月的孝期,脱去了丧服,而后换上简朴的布衣,除了款式,料子只能说和元家仆从的差不多。
任凭元建山和甄氏百般劝说,沈崖仍旧只穿这样的衣裳。
哪怕后来他与元溪的关系缓和了,也是如此。
……
沈崖想起今晚,若不是自己主动叫住元溪,她便会视若无睹地走开。
在她的眼里,他恐怕就像路边的一棵草、一颗石头,她怎么可能会真的牵挂他呢?
无所谓,他也不在乎她。
他现在是功名赫赫的将军,不是那个寄人篱下、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了。
哪怕元溪突然转性讨好他,他也会不屑一顾!
沈崖躺在床上,思绪纷飞,渐渐感觉眼皮沉重,唯独头脑仍余几分清明。
脑海中那抹绿色倩影挥之不去,他索性放弃了驱赶的努力……
恍惚中,他骑在马上,前方是碧绿的草原和无垠的蓝天。
突然听到后面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沈大哥,等等我。”
熟悉的声线让他一怔,勒住了马匹,却没有回头。他隐隐觉得,自己一回头,后面那个绿衣少女就会像晨雾一样消散。
但元溪自己跑了过来。是十六岁的元溪,就站在他眼前,近到他能看清她一根根浓黑上翘的睫毛,看清她乌黑瞳孔里的一圈圈倒影,还有丰润樱唇上的细微纹路。
“沈大哥,你要去哪里?”
“军营。”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带我一起去好吗?”
然后她上了马,坐在他身后。两人一马,如烟似雾般奔驰,到了军营,他平日里交好的几个战友围了上来,还有六皇子章瑞。
元溪立刻扔下他,与那几个人招呼谈笑,还给了每人一样东西。
他从后面挤过来,“你把什么给他们呢?”
少女笑嘻嘻道:“没什么,就是一张手帕呀。”
一股酸意在他胸口处涨开。他掉头就走,回到自己的帐篷,坐在床沿上闷闷喝酒,不想元溪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