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光几次触及酒坛又退缩后,沈崖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它。
一股清新的果酸之气与柔和的酒香扑鼻而来。
青梅酒。
为何偏偏是青梅酒而不是其他酒?
难道是暗示他们是青梅竹马?
沈崖心中一动,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嘴角不觉上扬……
等等,怎么又在乱想?不可如此!
他把思绪拉回到眼前,定了定神,而后取来一只白瓷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
酒液倒在杯中,是清透的浅琥珀色。
沈崖抿了一口,梅子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好酸。
他素来不喜酸味,偏爱甜食。
不过,元二姑娘不记得他的喜好,也很正常。
但在某些方面,她的记性倒是好得出奇,比如关于韩俊那家伙的一切。
韩俊比元溪大七岁,在沈崖到元家之前,就与元家做邻居了。
他是杭州守备家的长子,却性喜读书,温文尔雅。
纵然沈崖一想起这个人的脸就犯恶心,也不得不承认,韩俊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人如其名,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又擅长花言巧语,不知迷惑了多少人。
元溪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有一段时间,她几乎日日都要念叨这个人,不仅要他带她翻墙头偷看,甚至还逼他接近韩俊,以打听对方的私事。
一想起这事,沈崖就觉得胸中似有熊熊怒火燃烧。
考虑到那时她年纪尚小,会被这种金玉其外的邻家大哥哥吸引也属正常。可是连元伯母这样成熟聪敏的官家夫人,也对韩俊称赞不已,真是令沈崖既费解又郁闷。
想起往事,沈崖眼中的柔和褪去,恢复了冷意。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而后忍不住又连饮数杯。
不知不觉,一坛酒已经见底,沈崖感到身上愈发燥热,扯松外衫也不见好转,索性走出房门。
沐风见他大晚上的往外走,还一身酒气,惊呼:“将军,这是去哪儿?”
“我到外面散散,不必跟着我。”
——
夜幕深沉,一弯上弦月悬在空中,淡淡月华洒落人间。
元府的上上下下多半已掩门安歇,偶有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沈崖在庭院间穿行了片刻,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致有些熟悉。
朱色院门紧闭,门口两株白玉兰,笔直的树干,宽阔的大叶子,正是元溪的兰月馆。
上一次他来这里,还是六年前随元家上京过年。
怎么走到这儿来呢?真是喝醉了。
虽如此想,他的脚却像黏在了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