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库的彩排成功,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个参与者的心中。然而,真正的考验总是在你以为准备万全时,不期而至。
第一次带妆、带设备的全校预演,安排在展览正式开幕前三天。场地移到了空间更大、设施更完备的体育馆临时展厅。各种设备、线缆、展板充斥其中,俨然一个微型的当代艺术空间。
气氛前所未有地紧绷。李郁棠如同战场上的指挥官,手持对讲机,声音冷静而清晰地穿梭在各个区域,协调着灯光、音响、投影的最终调试。
聂清柰一遍遍检查着垂挂纱幔上诗句投影的清晰度,以及隐藏在展台下的触发传感器是否灵敏。
潘夏槃则在属于她的“能量核心区”反复踱步——虽然依旧戴着护具,但步伐已稳健许多,她在用身体记忆着每个走位和动作的角度。
楚易观背着那台宾得胶片相机,游走在展厅各处,记录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与有序的混乱。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他们正在共同孵化一个鲜活的生命。
预演正式开始。第一批“观众”是学生会成员和部分被邀请的老师。
灯光暗下,主投影亮起,李郁棠破碎又充满力量的舞蹈影像伴随着聂清柰精心挑选的配乐,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文字回声区的交互装置也成功引发了阵阵惊叹。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完美的方向滑行。
然后,轮到了潘夏槃的“能量核心”区。
环形投影幕布亮起,她过去奔跑的身影如同红色的闪电,在周围飞速流转。潘夏槃站在中心,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炽热。
她开始按照设计好的动作,在护具的限制下,极尽所能地展现着奔跑的“内在张力”。
她的动作缓慢却充满力量,每一次模拟的蹬地、摆臂,都带着一种与无形枷锁抗争的悲壮感。被放大的呼吸与心跳声,如同擂鼓,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观众席上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赞叹。
然而,就在展示进行到三分之二,一个需要单脚支撑、身体大幅度前倾的核心动作时,意外发生了。
潘夏槃支撑的左腿似乎因长时间保持极限紧张而微微痉挛了一下,就是这细微的失衡,让她戴着护具的右脚下意识地想要分担重量,落地时角度稍有不慎,护具边缘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呃!”潘夏槃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猛地一晃,眼看就要向前栽倒!
“夏槃!”聂清柰离得最近,吓得脸色煞白,惊呼出声。
观众席上也响起一片惊呼。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比负责应急的学生会干事更快地冲了上去。是楚易观。
他几乎是在潘夏槃身体晃动的瞬间就扔下了相机,如同猎豹般几个箭步跨过杂乱的电线,在潘夏槃彻底失去平衡前,用身体稳稳地挡在了她前方,双手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和腰侧。
潘夏槃整个人撞进他怀里,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嘴唇因疼痛而死死抿住,手紧紧抓住他胳膊的布料,指节用力到泛白。
“别动!”楚易观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慢慢把重心移回来。”
李郁棠的反应同样迅速,她立刻对着对讲机低语几句,主投影和背景音乐戛然而止,展厅的应急灯亮起。
她快步走来,脸色凝重,但语气依旧镇定:“医疗组,过来看一下。其他人保持原位,不要慌乱。”
预演被迫中断。
临时休息室里,潘夏槃坐在椅子上,校医正在仔细检查她的脚踝。幸好护具起到了关键的保护作用,只是轻微的软组织挫伤,并无大碍,但剧痛是实实在在的。
潘夏槃低着头,死死咬着下唇,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巨大的懊恼和不甘。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完美收场了!
“对不起……”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搞砸了。”
聂清柰蹲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