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箱书被搬上推车,管理员老师道谢后先行离开,将剩下的整理工作交给了他们。
空旷的后门空地,只剩下楚易观和聂清柰,以及那几箱满载着时光与希望的旧书,《树上的男爵》被稳稳地放在最上层,方便明天被人看见。
聂清柰轻轻舒了口气,走到楚易观身边,目光落在他尚未合上的速写本上。当她看到画中那个在书堆里忙碌、眼神温润的自己,又瞥见边缘的树影时,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一抹更深的、带着羞涩与感动的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耳廓。
“谢谢你,”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像怕惊扰了画中的静谧,“谢谢你记录下它们……‘出发’的样子,也记得那本书的心意。”
她用了“出发”这个词,还读懂了画里的小细节。楚易观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这样,”聂清柰抬起头,望向天边那抹绚烂的晚霞,语气宁静而满足,“就算明天,它们没有全部找到新的归宿,至少……它们也已经被郑重地告别过了。它们的价值,在被挑选、被整理、被期待的过程中,就已经被重新确认了一次。”
这一刻,楚易观深刻地理解了聂清柰的世界。她守护的不仅仅是物品,更是物品背后承载的情感、记忆与可能性。她的温柔,是一种极其强大而积极的力量,如同《树上的男爵》里那份不张扬却坚定的守护。
两人一起将推车和书箱暂时安置回库房。走在被暮色笼罩的校园小径上,周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明天的书市,”楚易观忽然开口,“我会去。”
聂清柰侧过头看他,眼睛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她没有问“你去做什么”,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那本《树上的男爵》,”她轻声换了个话题,“你看完了吗?”
“快了。”
“柯希莫最后也没有走下树,但他拥抱了更广阔的世界。”她说,像是在做注脚,也像是在诉说某种心照不宣的共识。
楚易观明白她的意思。保持距离的观察,与深情的投入,并非不可调和。就像他此刻,用画笔记录着她的“出发”,记挂着那本书的归宿,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最深情的参与。
两人愉快的聊了一路,他将她送上回家的巴士。
“明天见。”聂清柰挥挥手,转身上了车。
楚易观站在原地,直到巴士远去。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速写本,翻到最新的一页,在那幅“出发”的画作右下角,添上了一行小字:
“为旧时光,寻找新彼岸。”
他知道,明天的二手书市,将不仅仅是旧书的流转,更是一场关于情感、记忆与温柔期许的无声典礼。
而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参与并记录了这场典礼最动人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