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许维立颤颤巍巍伸出一指,“你们……你们三人是一伙的?!”
江满熙跪在地上,寒芒在颈,倒没心没肺咧开一口白牙:“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玄机盟江盈朝、谢明鹤、江满熙是也——仁兄又是哪方神……哎呦!”
江盈朝反过来朝江满熙后脑上拍了一掌,冷冷道:“江个屁,我不姓江,冤死我了。”
今夜月黑风高,落木萧萧,启山的风一向带些怪力乱神之说,初秋更带着透骨冰凉,林间枝干仿佛皆成弓弩,绷弦只待千钧一发。
江盈朝又将帕子拿出来,慢慢开始擦她的剑。
棠溪今晚被莫名其妙擦了第三遍,锃亮如镜,削铁如泥,对得起“天下独剑”的好名声,只是帕子不堪重负,来回凄惨地“咯吱”抗议。
四下沉默如一潭死水,江满熙还维持着低头下跪的动作,谢明鹤抱臂靠墙只装看不见,许维立五官挤作一团,想呼痛又不敢,情急之下朝挨着江盈朝的梁颉挤眉弄眼,歪嘴暗示。
梁颉看了眼皱皱巴巴的手帕,鼓起勇气道:“师……师父,帕子快破了。”
江盈朝动作一顿,终于纡尊降贵地开了口:“唔,的确。”
众人劫后余生地大喘气,喘到一半又听江盈朝补了一句:“总不能打破诸位的脑袋。”
梁颉:“……”
他抬眼看向对面——陈归自江盈朝算账时便不声不响在门外守着,如今眼下三人无依无靠,已经自发缩成了一动不动的鹌鹑。
江盈朝扫了对面一眼,边叹气边将帕子折好收回,归剑入鞘,先对江满熙道:“本来就体弱,还跪着作甚,起来。”
江满熙立刻又喜笑颜开了,连滚带爬到江盈朝另一侧,委屈道:“姐,膝盖疼。”
江盈朝没好气地把他推搡开:“别蹬鼻子上脸。”
“这么说来,你并未叛逃盟会?”
谢明鹤一摊手,无辜道:“我说了不算,得问小盟主。”
江满熙忙不迭道:“不算不算,怪我嘴没个把门!只是万万没想到阿姐如此神速,上午刚扯的谎,下午你便杀到了——阿姐,你下次手下留情些嘛!”
江盈朝觉得一盆冷水已经不能解决亲弟的问题了——还要请三炷香驱邪。
江满熙笼内的烛光摇摇欲坠,眼望燃尽,原先淋漓的雨势伴风渐起,林间宛若百鬼低语。
江盈朝只朝谢明鹤看了看,许久道:“抱歉,是我太过唐突。”
谢明鹤摇了摇头,拢起随动作再次散开的长发,轻声道:“你已对我足够手下留情了。”
梁颉与许维立俱长长吁了口气。
“此事我也有错,”江满熙正色,随即话锋一转,“但‘伽蓝血’失窃,并非意外。周弗随口一问,等新鲜劲过也便罢了,但这东西本身不可小觑。”
他说正事时,反倒惜字如金起来:“虽说不过一把剑,但此物原是以血滋养凝炼而成,因此格外煞气,执剑者若守不住道心,反会被其吞噬。江湖绝不可有此等邪物,否则最后集体走火入魔,一发不可收拾了。”
江盈朝欲开口,陈归却踏进殿中,低声道:“有追兵。”
梁颉目光立刻锁住许维立,咬牙切齿问:“你叫的?”
许维立也没想到更有人如此急不可待:“老子没那个本事叫人!”
江满熙当机立断灭了灯笼,蹑手蹑脚从门槛内望去,远处火光星星点点连成一线,粗略数有二十余人,他无声无息地退回殿中:“情况不明,撤。”
江盈朝扫视一圈,果断将梁颉推给弟弟:“此事我来解决。带这孩子回据点。陈归,请你送斧头兄回郑家,务必想好托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