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初聚带来的振奋并未持续太久,如同一簇火苗,尚未来得及形成燎原之势,便被来自北境的凛冽寒风骤然吹灭。
就在云卿虞于水榭中与众人定下盟约的第三日深夜,一阵急促到近乎撕裂的叩门声,撞碎了将军府的寂静。那声音并非来自被封锁的正门,而是来自后巷一扇极其隐蔽、唯有核心成员才知的角门。
值守的影如同鬼魅般现身,无声地开启一条门缝。门外,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踉跄着栽了进来,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来人浑身浴血,铠甲破碎,脸上布满污垢与冻疮,唯有一双眼睛,因极度疲惫与某种不灭的信念,而灼亮得骇人——正是本该随侍迟故左右的陆青锋!
“夫…夫人……”陆青锋看到闻讯赶来的云卿虞,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试图行礼,却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全靠影在旁支撑。他颤抖着从贴胸的内袋里,掏出一个被鲜血浸透、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油布包,用尽最后力气递出,“将军…中计…信…信你…”
话音未落,人已彻底昏死过去。
“青锋!”云卿虞心头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强压下瞬间涌上的恐慌,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温先生!快!”
早已被惊动的温不语立刻上前,蹲下检查,眉头瞬间锁死:“失血过多,多处外伤,内力耗尽,还有严重冻伤……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他立刻取出银针和金疮药,开始急救。
云卿虞则死死盯着手中那个沉甸甸、湿黏黏的油布包。那上面尚未干涸的、属于迟故的血,冰涼刺骨,却烫得她掌心发痛。她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
里面是一块从不离迟故身的玄铁令牌边缘撕下的、不足巴掌大的布条,上面是用已然发黑的血写就的、笔画扭曲却依旧能辨认出的四个字:
【中计,信你】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这沥血而成的四个字,承载着千里之外的惊变,与一份重于泰山的托付。
“中计……”云卿虞喃喃念出这两个字,眼前仿佛看到了北境的风沙,看到了阴谋的陷阱,看到了他浴血奋战最终倒下的身影。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痛得尖锐而窒息。
而“信你”二字,则像一道暖流,又像一道枷锁,瞬间击溃了她所有伪装的坚强,让她眼眶发热,鼻尖酸涩。在她被软禁京城,看似自身难保之时,他在生死关头,想到的依然是她。他将自己的性命,乃至北境可能因此引发的动荡,都毫无保留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信任,让她动容,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决心。
她紧紧攥着那血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所有的脆弱与彷徨已被尽数压下,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与玉石俱焚般的坚定。
“知书,准备热水、干净布巾、参汤,全力配合温先生救治陆统领!”
“影,加强府内警戒,尤其这处角门,今日之事,绝不可泄露半分!”
“月娘!”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动用所有渠道,我要在十二个时辰内,知道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将军中的是什么毒?军情如何?内奸是谁?!”
“是!”月娘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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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将军府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在绝对的静默中高速运转。
温不语守在陆青锋床边,银针与药石并用,与阎王争分夺秒。
云卿虞则回到了书房,门窗紧闭。她没有哭,也没有乱,只是摊开了北境的地图,以及所有与北境相关的资料。烛火映照着她苍白却异常沉静的脸庞。
“信你”……他信她,她便绝不能慌,不能乱。
一个时辰后,月娘带回了第一波拼凑起来的情报,声音低沉而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