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柳方洲笑着回答,“我们是宿世姻缘,两人同心。”
“哟……”道琴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但还是皱了皱鼻子。
“这是《牡丹亭》里的句子。”柳方洲敲了敲道琴的脑壳,“多看些书。”
“多看书,也不是为了像柳师兄一样吊着书袋腻歪的。”道琴灵活地闪开了柳方洲弹过来的脑瓜崩。
柳方洲晚上也有戏在身,看了看时辰不早,拿过道琴理好的账单看过,也往后台去了。
毕竟他的师弟还要为他画眉。
走到妆台边,杜若拿着工尺谱,还在为锣鼓师傅打拍子。这位乐师与他们共事不久,只能勉强协作,因此杜若总是放心不下。
杜若这样轻声唱着《刺虎》里的“叨叨令”:
“他则待流苏帐暖洞房春,
高堂月满巫山近。
恁便逗上了蓝桥几层,
还只怕漂漂渺渺的波涛滚。”
“那是要和谁——帐暖洞房春,月满巫山近?”柳方洲靠近到杜若身边,伸手捏住他的后脖颈,低头悄悄问。
他永远改不了拿戏词和杜若开玩笑的习惯。
“师哥你唬我一跳。”杜若推开他的手,也悄悄埋怨,“还能是和谁——”
仍然逃不了闹了两张红脸。
杜若扮作行刺的宫女,将甩发咬在口中,右手将匕首高高举起。罗帐里端坐着酒醉昏睡的叛贼——那花脸撑着头假意昏睡。
鼓点急促地敲着。
“贼子看刀!”
刺杀旦作出行刺的动作,花脸哎呀一声,虚虚抬脚——杜若应声向后翻滚,稳稳坐在台边。
行刺者惊惧而拼命支持,高高举着匕首膝行于地,被刺者愤怒、困惑,抖着手怒目而视。
被踢去了匕首的费贞娥万分惊恐,她的手撑在了方才那贼人酒醉脱下来的盔甲上。有了!她握住宝剑的剑柄,双手拼尽全力向前一刺。
她仍然惊恐万分,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一命呜呼的敌人。杜若的神态表演得极为恰当,他颤抖着皱眉垂首,再次抬头时展开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浴血的、咬牙切齿的笑。
“钢刀上冤气伸,银灯下冤家陨。”他这样唱着,唱句也一字一铿锵,与平时的唱法并不相同,“叹苍天不佑,不能将巨寇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