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眼中,除开殷城主令人惊叹的容貌更有另一番景象。
浓郁的灰黑色死气如同附骨之蛆,缠绕着殷无咎的全身,而在其心口处,一缕金红色人精气顽强地攀附着,如风中残烛,勉强维系着他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殷无咎露在锦被外的一截手腕上。那手腕纤细苍白,几乎可见青色的血管。而在他腕间,系着一根细细的、编织精巧的金丝缠绳!
殷城主家中……还有孩子?沈鱼疑惑的思考着。
青烛上前,在金嬷嬷警惕的目光下,坐在榻边的绣墩上,伸出三指,轻轻搭在殷无咎的手腕上,他闭目凝神。
一旁的无月也在细细观察榻上的殷无咎,本以为城主府的魇气应该来着这里,没想到,这里一丝气息都没有,或许那日感觉到的气息并不在“铭恩苑”。
片刻后,青烛收回手,微微皱眉,面色不是很好。
“道长,如何?”殷泊急切地问。
青烛沉吟道:“城主脉象沉低欲绝,气血双亏,元气大伤,此乃表象。其体内,有一股异种药气盘踞,非寻常毒物,是……”他顿了顿,面色露出苦楚,道:“是一种长期渗透、逐步侵蚀心脉的奇药——名为‘蚀脉散’。”
“蚀脉散?”殷泊和那嬷嬷同时变色。果真,城主的病没有那没简单。
“此药极其罕见,无色无味,混于饮食或熏香中,极难察觉。初期只会令人精神倦怠,体虚力弱,日久则伤及心脉,损及神智,最终在沉睡中耗尽元气而亡。”青烛缓缓道,“看城主情形,中毒已深,非一日之功。能如此长期、隐秘地下毒,必是身边亲近之人所为。”
殷泊双拳紧握,眼中怒火燃烧:“果然……果然是那群狼子野心之徒!”
“此毒并非无解,早些年随师游历曾接触过这等奇毒。”青烛话锋一转,取出纸笔,迅速写下一张药方,“我先开一剂‘清心固元汤’,可暂时稳住城主心脉,缓解。但想要彻底,需找到最重要的两物:千年药参、天山雪莲花,熬汁服下。此外,城主身边一应饮食、用具、熏香,需立刻彻查更换,由绝对可信之人经手。”
殷泊郑重接过药方,虽这两种药材找到难如登天,但是为了兄长百姓,他拼尽所有都要找到!保证道:“我明白!多谢青烛先生!”
初步诊断完毕,留下药方和几句叮嘱,青烛便示意可以离开了。
继续待下去,恐引人生疑。
一行人退出房间。殷泊需要立刻去安排抓药汤、清查内务,探查药参与雪莲生长处,便让一位小厮引着无月三人出府。
回到客栈,沈鱼细想城中传闻,也从未听说过殷城主有妻女或者小孩……可手腕上金绳确实是家中小孩儿生病会佩戴的手饰,与那日在城门口遇见的守卫手上的金绳一样。
青烛坐在木登上,脸色仍旧不好。
无月询问道:“这毒……有问题吗?”青烛摇了摇头,毒能解,但这毒对于他来说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妖市药窟,药蛇……每一个被抓进去的药蛇身上都会下这个毒的另一个版本,让人上瘾,痛不欲生。”青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孙家与妖市……有联系,妖市鱼龙混杂,孙家是怎么和那里扯上关系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大妖指点。
无月也沉默了下来,妖市……你想要的妖市可全都有,更何况妖市还有那个人,随心所欲,无月最讨厌和她打交道了。
沈鱼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还是有很多疑惑,不过还是想先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
沈鱼将自己关于城主手腕上的金绳的猜测说了出来。
无月闻言,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金丝缠绳,照你说确是习俗,家中若有孩童体弱多病,长辈便会去城隍庙求来此绳,祈求平安康健。”
青烛也从方才的情绪中稍稍抽离,道:“殷城主未曾婚娶,更无子嗣,此乃全城皆知。他腕上出现此物,确实蹊跷。”
“或许……并非他的孩子?”沈鱼思索着,大胆推测,“会不会是……殷泊的?只是交由城主抚养?”毕竟殷泊年纪更轻,若有子嗣也不奇怪。
无月却摇了摇头,语气肯定:“殷泊尚未成家,一心扑在公务与其兄病情上,并无子嗣。”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看来,”无月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淅淅沥沥落下的小雨,“这位殷城主身上,秘密真不少,孙家、妖市、金绳……确实古怪”
青烛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疲惫,说:“妖市牵扯其中,此事便棘手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两味药材,先稳住殷城主的性命,否则不好交代。同时,魇妖的下落也得重点关注。”
魇妖和青珏、孙家和沈知舟……到底背后是什么?
沈鱼点了点头,她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雨丝如织,将客栈、城主府,乃至整个云澜主城城,缓缓笼罩。
而在偏僻的角落,方才在府中拦路的孙管事,对手下人低声吩咐:“盯紧他们。”
雨,渐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