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与青烛交换了一个眼神,“殷泊,殷捕快。”沈鱼与青烛起身拱手回礼。
“正是在下。”殷泊露出一个爽朗而略带歉意的笑容,“正是巧,多谢那日沈姑娘与月兄相助,这位是……?”殷泊看着沈鱼身边的气质不凡的青烛。
沈鱼侧身一步,为双方引见:“这位是青烛大夫,精通医术。我们此行,也是想寻些云澜特有的药材。”她刻意模糊了青烛的身份与此行目的。
青烛微微颔首,语气和沐春风:“殷捕快,幸会。”他的目光在殷泊身上短暂停留,似是寻常打量,实则已将其气运运转尽收眼底——根基扎实,正气盈身。
“原来是青烛先生,失敬。”殷泊抱拳,态度谦和。
他目光扫过桌上简单的饭食,语气诚挚:“二位初来乍到,想必对城中诸事尚不熟悉。方才……想必也看到了,近日城中颇不太平,此类怪事频发,百姓惶惶,殷某身为公门中人,实在是忧心如焚。”
他叹了口气,眉头微蹙,那抹郁色更深了些:“不瞒二位,那尾巷王家之事,已是本月第三起。孩童皆是莫名昏厥,魂不守舍,药石罔效,与寻常病症大不相同。官府查了许久,也只说是‘失魂之症’,唯有药府孙家铺的药香包能让孩子们回回神。”
说到这里,他话锋微微一顿,看向青烛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试探:“不知青烛先生对此等奇症,可有何见解?方才我听先生似乎……有所发现?”他显然捕捉到了青烛放下茶杯时那句模糊低语。
青烛与沈鱼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殷泊并非庸碌之辈,仅凭只言片语便看出了他们的不寻常。
青烛沉吟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殷捕快,依你之见,这些孩童之症,是病,是毒,还是……沾染了某些东西?”
殷泊面色一肃,压低了声音:“先生明鉴。若说是病,症状古怪;若说是毒,银针试不出,脉象更是诡异。至于那鬼神说……”他摇了摇头,“上峰只认为是疫症或有人投毒,对此讳莫如深。但殷某私下走访多时,发现出事人家,都或多或少与固定地点或事物有过接触。只是线索杂乱,难以串联。”
沈鱼适时开口:“殷捕快为民之心,令人敬佩。我们虽是外来人,但也愿尽绵薄之力。青烛先生于医道一途颇有研究……”她并未大包大揽,而是留有余地。
殷泊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彩,他再次郑重拱手:“若得先生与沈姑娘相助,殷某感激不尽!只是……”他面露难色,“今日之事贸然前往查验,恐有不便。不知二位落脚何处?容殷某稍作安排,再请二位暗中探看?”
他此举既表达了信任,也展现了谨慎周全。
青烛微微点头:“云归客栈寻我们即可。”
沈鱼低了低头,似乎想起什么,顺势问道:“殷捕快,之前李家村那货郎一案,不知后续如何?”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好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殷泊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道:“沈姑娘有心了。此案已结。”
“结了?”沈鱼微感讶异。
“是,”殷泊点头,声音压低了些,“根据我们后续探查,那货郎原名王家遂,早年在外行商时,曾与人结下死仇。凶手乃是苦主家的后人,隐姓埋名多年,终于寻到机会复仇。杀人剥皮,是为泄愤,那人已于数日前在邻山隐蔽山洞里落网,对罪行供认不讳,案卷都已归档了。至于曹银银,因为王家遂卖给她的是假货,两人对峙,王家遂心中气愤脑热才发生了此等惨案。”
他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合情合理,完全是一副案件水落石口、尘埃落定的口吻。
沈鱼心下却是一沉。因仇杀人?这个结论听起来无懈可击,可事实当真如此吗?绝非寻常仇杀那么简单。
官府的结论,要么是被人蒙蔽,要么就是这个案子需以“仇杀”告终。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略带感慨:“原来如此……虽是罪有应得,但手段也太过残忍了些。”
“是啊,”殷泊附和道,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忍,“世间仇怨,有时确实会让人迷失心性。不过真理还在,终是难逃法理昭彰。”
“好!”殷泊神色一松,“那殷某便不多打扰二位休息。今日便先告辞,待我安排妥当,再来拜访。”他行事干脆利落,再次行礼后,便带着下属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沈鱼轻声道:“青烛,你觉得他……”
青烛收回目光,深色眼眸深不见底:“正气有余,心机不浅。王家一事他所言非虚,至于货郎一案说不清。他找到我们,是病急乱投医,还有另有所图……”
“那刚刚那事儿……?”沈鱼问道。
“鬼术失败,施术者或多或少自身会受其影响,我们既已应下,去看看也无妨,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痕迹。”青烛顿了顿,看向沈鱼,“借此融入此城,借他人手探更多消息。”
沈鱼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天空中的飞鸟早已不见踪影,但她的心稳了下来,心中的雾却始终层层叠叠。
而在客栈二楼的廊柱阴影后,无月不知何时已归来,他静静听着下方的对话,尤其是关于李家村“结案”的部分,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