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爹娘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泪水,若能再见到闺女,便是天涯海角也去得,只是村子里的人会放过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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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泼洒在静谧的村落之上,唯有村东头的祠堂里灯火通明,院门口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烛火在风中摇曳,映得朱红的“囍”字泛着诡异的冷光。
祠堂背后的屋子里,满桌上摆满了祭祀的瓜果食物,不断有人进出不停。
牛二从墙角探头出来,心里还在犯嘀咕:真不知道那小贱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断了他在村里长脸的机会。
这次抓捕云华他可是出了好大的威风,谁还敢看不起他牛二。
村子里那些人蠢的很,那云华还能往哪里逃,还不是只能往他那情郎那里跑。果然他一逮就准,可惜不小心让她给跑了。
结果现在还不是回来了。
这般想着,他吹了个长哨,便解了裤子解决。
路过的妇人啐了他一口:“也不怕遭天谴。”
牛二听着这群长舌妇的议论,面目狰狞的呸了一句:“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能将云华抓回来,日后河神也会高看他一眼的。
牛二低哼着往村西头走,月色在砖瓦下隐匿,夜风吹着的红绸呜呜的响,整条小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看着被暗色包裹的前路。他不由抖了抖,决定还是不去茶铺凑热闹了。
没想到刚转头,额上传来一阵剧痛,身体软软的倒下去了。
裴今越手上拎着从云华家中拎出来的面杖,害怕这人没彻底晕过去又补上一仗。
谢含章沉声道:“带回去吧!”
裴今越觉得她现在使唤自己使唤的越来越熟练,他不由看过去。
她穿着淡粉色的衣裙,夜色下映衬的像个小桃花精,眼泪汪汪的捂了捂嘴,看上去困得要不行了。
谢含章抬眸对上他的,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说的有多随意,在外面待久了倒是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不着痕迹的抿了下唇角。
牛二醒来的时候,眼前被红色笼罩,手脚都被麻绳缠在一起,他以一种奇怪扭曲的姿势被困在轿子里。
听着外间锣鼓声天,他脑袋疼的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能拼命挣扎。
“喂,你们绑错人了,我不是云华啊!”想说的话都只能化作模糊的呜呜声,嘴被布条狠狠勒着,外面一点也听不清楚。
绝望之下,他只能用头去撞轿子,试图发出咚咚声引起人的注意。
外间突然传来女子的轻笑声,他以为要得逞,又拼命往上撞。
“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滋味怎么样?”
牛二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叫表示抗议,
“能嫁给河神是你的福气,不是吗?如今这福气给你怎么又不愿意要了。”
谢含章看着那顶花轿被投入汹涌的江中,很快看不见任何痕迹。
阿礼同云华身形差不多,每天夜里穿着云华的旧衣服在村子里飞檐走壁,晃上几圈,倒是将那些族中长老们吓得不轻。
村里都传是云华生前心愿未了,来找他们索命,加上村长的配合,一唱一和,没有人会再提起为河神娶妻的事。
这是竖梁村最后一场河神的婚事,河神娶妻的习俗,将会从竖梁村的族谱里消失,后世再也不会相照而行。
回到漳州城,云华一家已经在城门口等他们。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谢含章问她,云华是个勤快的姑娘,哪怕离开竖梁村,她也会将日子过得很好。
“天涯海角,任我而行。只要我爹娘还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说不上找个小地方再开间茶铺。”
云华眼中满是对未知生活的期待,算是经历过生死的她,倒也对这些看开了。
裴今越默了默,云华此刻的眼中的光彩同谢含章要与他和离时的一般无二。
“含章姐姐,我已经欠你诸多,这些银两你就收回去吧。我身上还有些积蓄,本来是爹娘给我准备的嫁妆,如今也用不到了。”
“我祝你和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含章捏着手中的银两,自暗处瞧了他一眼,倒是忘记给云华解释这个乌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