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本就不该来人间的。”
“哎,这锅我可不背。”桐老爷急忙撇清关系,“那份三十多页的调任报告,可是你自个儿写的。”
何晏:“……”他抄起杯子,把里面那点凉透的水一口闷了。
刚猫着腰凑过来的夏霖,被身后同样在鬼鬼祟祟偷听的王弼吓了一跳。
她赶紧拽住他,压低声音问:“什么是清洗?”
“你怎么现在才问这个问题?”
王弼用手半掩着嘴,一副分享绝密八卦的样子:“何君刚变成鬼那会儿,不知什么原因地府不收,人间不留,他投不了胎,又不肯要香火供奉,鬼不要香火,就跟咱们饿着肚子还非要减肥一样,再这么下去迟早得嘎。”
他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脸色更冷的何晏,咽了口唾沫继续爆料:“他不想死,他想找出自己为什么不能投胎的原因,没办法就只能用黄泉水洗魂,那水又脏又毒,每洗一次就要掉一层皮,他越洗魂体受损越重,且无法治愈,但只有这样才能染上地府的气息,勉强留在下面。”
“他为什么投不了胎?”夏霖想起何晏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和那些她读不懂的沉默,原来那都不是她的错觉。
“何君生前是有过妻子的,就是金乡公主,两人感情……唉,不提也罢,殿下临终前曾咒过他,他一直疑心自己不能入轮回,就是因为这个诅咒。”
夏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那……公主后来呢?投胎了吗?”
“查无此魂。”王弼两手一摊,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何君什么门路都试过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愣是半点踪迹都摸不着,这位殿下究竟是早已轮回转世,还是被困在哪个阴司角落,至今都是桩千年悬案。”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何晏孤寂的背影,唏嘘道:“千百年来反复泡在那黄泉水里,再浓烈的爱恨情仇也得给冲刷淡了,现在的何君情感一天比一天稀薄,连性子都跟从前大不相同,他原来可不是这样的。”
他低头啃零食,借着咀嚼的动作掩饰住情绪。
夏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一千年……
不再是史书里冰冷的数字,而是无数个日夜里,将自己反复投入那蚀骨的黄泉水中。
他该有多疼,又该有多固执,才能为了一个答案,将自己磋磨成如今这副模样?
先前还因他态度不好而生出的那点委屈,此刻尽数化作了心疼。
可“前妻”这两个字,却像根刺扎进了她心口。
夏霖来到电脑前,在搜索框里输入“何晏妻子”这四个字,在回车键上悬停了片刻,才轻轻按下。
史料记载跃入眼帘,白纸黑字,果然写着“夫妻不睦”。
屏幕暗下去,映出她怔忡的脸。
“怎么会这样呢。”
窗外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
夏霖急急忙忙走到门口,竟看见一辆炫酷的豪华跑车横在她家车道前,非常的嚣张。
车窗降下,左薇那张精致又强势的脸露了出来,她摘下墨镜,仰着头,咄咄逼人的看向门口傻站着的夏霖。
“你好,夏小姐,又一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