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又浩浩荡荡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厨房那边。
回了柴房,她用在路上捡的木棍当作门栓,插在了销子上。
连个被褥都没有,她叹了口气,抱了堆干草铺在空地上,又团了堆干草当做被褥。
只是她并没有不习惯,因为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睡草堆里。
躺下后,她又捋了下思绪,方才碰到的那群人显然是去挖矿了,这便证实了先前的猜想,他们的方向没错。若是土匪真与都作院有勾结,想必寨子里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待明后日混熟了,她就找机会搜查证据。
还有那人口中的黑市……她从前听邻居大姐提过,不过是在人家恐吓孩子时听到的,类似于“你再不听话就把你卖到黑市里去”之类的话语。
黑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或许与走私沉锋铁有关,说不准这又是个新的方向,待出去后定要告诉韩亦行。
想着想着,孟阿沅顿觉前路明亮,心里松了根弦,不多时便昏沉睡去。
翌日,孟阿沅在睡梦中被寨子里急促的号角声唤醒,她揉着惺忪睡眼打开房门,却见汉子们三三两两朝茅草棚那走去,昨日巡逻大哥见了他忙朝她挥手,吆喝道:“走了走了,领几个窝窝头,赶紧去上工了!”
她心头一凛,应道:“好嘞,大哥!”随即紧赶几步跟在人群末尾。
茅草棚前零零碎碎排了几个人,等着领今日的干粮,前头的人抓了四个窝窝头揣进腰间,匆忙忙往后山走去。轮到孟阿沅时,那人瞥了她一眼,扔给她两个拳头大小的窝窝头,孟阿沅下意识等他再递来俩,却遭了一记眼风,他呵斥道:“磨磨蹭蹭等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孟阿沅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眼其他人,茫然道:“不是四个吗?”
那人不耐烦地将她推到一边,讥讽道:“就你这身板还想吃四个?嘁。”
她拧眉扫了眼人群,却是看见冷若冰霜的神情,她叹了口气,算了,凑合吃吧!等出了寨子定要饱餐一顿!
她将其中一个揣进腰间,另一个拿在手里干啃,随着人群往后山走去,才走了几步却被人喊住——
“哎——新来的——”
她回身望过去,那人朝她招手:“过来领家伙!”
“哦哦。”她快步走上去,揣了一把铁镐,肩上背个藤筐。
“跟着人走!”那大哥叮嘱她。
两刻钟后,她站在矿山跟前,耳边尽是铁镐砸在矿石上的“砰砰”闷响,以及土匪们随着铁镐起落的厉喝声。
她挽起裤脚,抡起铁镐,猛地砸向一处裂隙,“碰”一声,碎石簌簌落下,露出嵌在其中的矿砂。
旁边那土匪惊愣道:“你这小子可以啊。”
孟阿沅不语,再度扬起铁镐,落点精准得惊人,每一下都能震松岩石,附近三两个立即发出惊叹声。
“喂——”
孟阿沅连同附近几人皆身形一顿,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脸上带着三道刀疤的土匪正恶狠狠地睨她,他嗤笑一声,将手里的铁镐甩到一边,沉步朝这边走来,那面色极其不和善。
他在孟阿沅面前三步外站定,双手环胸居高立下地盯着她,“新来的?”他斜眼打量她几眼,抬起食指指着她,语气带着威胁:“少在这忽悠人。”
说罢便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附近几人面色讪讪,各自散开继续挖矿去了。
显而易见,这是位心眼小脾气臭不好惹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孟阿沅背起铁矿打算找个稍远的地方挖矿,抬眼张望时却不经意瞥见“三道疤”头顶上方的岩壁——
她立时蹙起眉头,只见那处岩层接缝处,竟隐隐沁出一丝湿痕,表层岩块正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滑落。
她心头一紧,当即断定岩石已到松动临界,“危险——”
她来不及多想,救人的本能驱使她猛地蹿出去,在三道疤尚未反应过来的刹那,双臂死死扣住他的后腰,拼尽全力将他往旁边区域猛拉。
几乎在二人踉跄倒地的瞬间,上方“轰隆”一声巨响,半人高的石块轰然砸落,尘土弥漫间,方才三道疤站的位置已被碎石彻底掩埋。
不久前还凶神恶煞的三道疤,此刻只剩惊骇,他张着嘴喘着粗气,却迟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猛地转头望向孟阿沅,眼神里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哆嗦着嘴唇,半晌才挤出一个音:“你。。。。。。”
下一瞬,孟阿沅的手腕竟被三道疤狠狠抓住,她惊慌无措地抬头看他,却瞧见一张不知是何种情绪的有些凶狠的脸。
她下意识以为三道疤要揍她,不禁在心中惊呼:不是吧大哥,我刚救了你,你怎能恩将仇报!?